定爻那雍容刀就只能是平康坊最最低劣的楼子里浓妆艳抹的流莺了,我们眠香占玉楼里的姑娘都很瞧她们不起。
一阵剜心剧痛,我“噗”地呕出一滩血,眼前一黑,什么都瞧不见了。
怀里的符纸也发起烫来,我恍惚里想,不知道师兄画的符能不能打败师兄的剑,救得我一条性命下来。
长剑嗡鸣,倏忽一声长啸,我眼不能视物,只听得左右纷纷惨叫起来,模糊地想,大约是有些效果的,不知能不能保得大家性命。
费定爻“啊”地一声,猎猎寒风里,听得他闷声倒下。我浑身乏力,捂着心口跌倒在地,什么也不能想。感觉有人猛地拉起我的胳膊,将我扶正了,开口问:“小夫人,你还好?”
我恹恹道:“你觉得呢?”
赵松青松了一口气,道:“好赖还活着。”
我问:“费定爻怎么了?旁的人呢?”
赵松青沉默片刻,小心翼翼道:“你看不见了?”
我叹气道:“何苦问出来。”
赵松青道:“你那柄剑忽地发起狂来,抛洒出盛大的蓝色光芒。那些人被光一照,纷纷抱头在地上打滚,也不知为何——我们偏偏没有事。”
我心中虽大胆猜测,但也不料费定爻这一队人马竟全数遭邪魔侵蚀。如今战事紧促,大家都是唐人,竟窝里讧起来,平白叫人家看了笑话。
我又问:“那费定爻呢?”
赵松青道:“他痛得厉害,我——我觉得机不可失,便用匕首刺了他一刀。”
我轻笑起来。
“算不上英雄好汉,是不是?”即便看不到,我也猜到这小伙子脸红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我是文官,做不得英雄好汉,也不碍事。”
我笑道:“哪里的话,你抓住好时机,替大唐除了害,回头叫武襄君提你的官。”双手向前摸索着,心头一痛,又呕出一口血来。
赵松青凛然道:“得罪了。”他抱起我走了两步,将我倚着一棵树搁下来,轻声道:“你先歇息一会儿,我进庙里看看。”
我笑道:“你们这支斥候小队里,旁的人支撑了这么久,不死也重伤。费定爻的人马都在地上痛得打滚呢。如今这城隍庙周遭,你成了最有本事的人。快取了费定爻的雍容刀,能捅几个便捅几个。”
赵松青脚步顿住,犹豫道:“都杀了?这——这有些太残忍了罢?咱们将他们俘虏了,交给武襄君处置——”
我身旁一人呼吸骤然变得粗重了,厉声训斥道:“荒唐!”
赵松青跳脚道:“哪里荒唐了?”
李燕筑冷哼道:“俘虏?待他们缓过神来,谁俘虏谁还不知道呢!”
赵松青犹犹豫豫道:“那——那我进庙杀人去了。”
我知这事极违他天性,心有不忍,但仍旧抿唇不语。赵松青徘徊几圈,一跺脚向庙里去了。听得他走远,我长叹一声,道:“委屈他了。”
李燕筑沉声道:“阿青胆子太小,如今练一练也是好的。”
我道:“杀人练胆,太残忍了罢?”
李燕筑咳嗽一声,笑道:“小夫人胆子是很大的,杀起人来手都不软。”
我唉声叹气道:“我也是第一回杀人,你信不信?”不习惯两眼发黑,我声音都有些软弱,只道:“这种没有退路的关头,也容不得我多愁善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