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明辉发话,陶燕坤一个强势的“还有”砍断了他的话头。
“明辉,咱们明人不做暗事,话我给你放在这,你给我听好。你跟向也之间的过节本来与我无关,但你既然把我扯进来,欺负我一个瞎子,那从现在开始,这账也有我的一笔,我迟早要跟你算清楚。”
明辉只沉默片刻,还是温文尔雅的调调,似乎没什么能惹他生气。
“燕坤啊燕坤,你是想说把你爸抬出来压制我吗?”明辉语气陡然一转,可怜兮兮起来,“那我怕,我可是真怕了,我投降行了吧,双手过头。我玩不起……真的,我怎么敢和当年的‘铜锣湾陈浩南’拼呢。”
明显的。
陶燕坤浑不在意点点头。
向也不由自主握紧手机,“你说的,那是我和他的过节,他惹上你的那份,我会替你讨回来。”
陶燕坤不疾不徐把那杯牛奶喝完才说:“没关系,我俩一起上,让他双倍奉还。”
陶燕坤说知道他的能耐,但向也并不确定她的,主要是,这是他惹下的麻烦,理应他来了断和善后,怎么能让他心爱的女人为他挡在前面。
向也愿意臣服于她,但在紧要关头还是传统的大男人意识作祟。
“我不想让你去冒险。”他说。
吴妈发觉自己成了多余的摆设,知趣地寻个借口遁了。
陶燕坤等吴妈的动静消失后,才说:“最惊险的都经历过,还怕什么。”
向也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怕么,在雨水道里的时候?”
地上地下两个世界,也许她开头的决然,会被迷路的走投无路扭曲。
在那个逼仄、潮湿、阴暗的地下世界里,他想问而问不出口。
她细微的犹豫瞬间,都将会摧毁他走下去的决心,或者干干脆脆走回头路,投降、把东西交给明辉。
然而陶燕坤永远不会回视他,毫无内容的眼神潜藏许许多多的可能性,或者躲闪,或者直面。
陶燕坤还是那句话,“我说过了,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怕什么。”
向也低下头,盯着手机陈旧的磕痕。
“你不信么?”
陶燕坤从他的沉默里觉察出端倪,轻轻叹了一声。
“你知道这一年多来,我碰上最倒霉的事,就是出车祸眼瞎了。但你知道我觉得最走运的两件事是什么么。”
她的询问更像自言自语,没等他回答,她继续下去。
“第一是我没死,我在车祸里只是赔上一双眼睛,我还活着。”
陶燕坤停顿了一下,仿佛接下去的内容更加重要。
“第二是一个我以为死了的人回到我身边来。”
向也黑亮的眼睛里有什么闪了一下,搁在桌上的手指失控地颤了颤。
“但我觉得还不够,我的幸运还不足以弥补我失去的部分。我不信佛,但是我相信轮回。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陶燕坤说,“我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不会亏待我。”
“我有。”向也说道,“而且我会连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