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志不清,意识开始涣散,他听见沉重的冰门被推开,摩擦地面,发出沉闷的刺啦声,他应声望去,朦胧中看到一个熟悉又温暖的身影,蹑手蹑脚的爬上他的床,拉开袍子,温热的气息马上就朝他扑来,他被舒适的包裹在衣物和怀抱中,梦幻的呼出一小股一小股的白雾,全身渐渐的都暖和了起来,像春天的林蛙一样在枯叶之下渐渐解冻,恢复了心跳,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他浑身暖洋洋的在早晨的阳光中苏醒,他突然蹿蹦起来,四下看着,空无一人,他深深的嗅着他的衣服,他的手背,想发现一丝昨晚的痕迹,悲惨极了,他的努力均未果。那可能只是他的一个梦——他独自一人坐在那张床的中央,孤零零的,巨大的孤独感像锋利又狭长的匕首,深深的刺入他的心脏。
“你看起来真可怜——”他重复着经藏几百年前对他说的话。
他比他认为的更思念经藏。
三百年的时光像一只有些笨重的天鹅,在树影流云叠加的湖面奋力拍打着翅膀,水花四溅,水底的鱼和水中小洲上的小鸟都惊恐的四散逃走,它的双脚大力的向下踩踏着水面,扑腾着向前向上,最终脱离了水面,向前伸着修长雪白的脖子,缓慢而有力的扇动双翅,消失在湖边的树林那头。
这三百年,你们可能以为对于经藏来说要好过一点,他起码不用忍受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实际上,对于他来说,他就像一只突然被拴住脖子的跳羚,一开始他有点不知所措,所以他靠着那棵绿的水灵灵的梧桐思考了很多事情,让情绪小杯子里悬浮打转的沙子徐徐地沉到杯底,沉下心来开始走进他的小王子的生活。
他越来越认识到他的小王子有多大的决心和决断力,他仔细观察着无尽大殿里生活的方方面面,他熟悉了山海的床单被怎样的换下,他的衣服被怎样清洗和熏香,他的笔与纸,他的墨水,他的藏书,他的椅子和脚踏,他的一日三餐怎样的搭配和制作,他怎样洗澡,他怎样读书,他的侍从,他的老师,他的乐谱,他的鞋子,他的,他的,他的……
这是他第一次一头扎进一个人最为烦琐的生活,来体会这个人生活的是多么的优渥,去设想他是揣着怎样的感情,才能放弃这一切,跟他跳入危险的漩涡,在他幸运的捡了一条命之后,又毅然决然的告别这一切,去四处的流浪,走进他漂泊过的世界。
他非常清楚山海从谁那里遗传来了这一点,山海每通过一个国家或城市的边卡,山前都会得到通知,特别是在山海没怎么费心隐藏自己的踪迹,找到他,获悉他在做什么,他看起来怎么样,对于山前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没有那样做,他不去干涉山海去哪里,做什么,和什么样的人结识,比一个陌生人还显得无动于衷,这得需要多大的决心才能阻止自己做一件渴望而容易的事情啊!
当然,即便在这短短的三百年里,他也不做过不少这样的决断,那是山海离开的第二百五十一年,无尽大殿像以往那样吞吐着来来往往的人,可能是他族的使节,可能是述职的官员,还有形形□□经藏没有费心去了解的人。
偌大的花园里一个小型酒会在不受干扰的进行,可爱的藤编小椅子,石雕上、花丛里、栏杆上随意摆放的酒杯,悠扬的男女二重唱,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