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没见的同学,如今见了面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林家的两个嫂子瞧着他俩的热络劲儿,心里别提多喜欢了。
林家在哈尔滨是数一数一二的军政世家,而周家更是南京政府的要员,要是这门亲事成了那就真是皆大欢喜了。
周书维放在腿上的书不小心掉在了地毯上,他伸捡的时候发现了一条软尺。“这不是那位温先生的吗?”
林梦棠一看,还真是温寒深的东西,看来他走的时候不小心落下了。
“天不早了,我也该走了。顺手,我给他送去吧。”周书维说着站起了身。
“不过一个软尺,用得着你周大公子亲自送吗?”林梦棠有些不悦,本来想留他下来吃饭,他却说刚到哈尔滨行李还没收拾,得回公馆一趟,明晚再来正式见过林守明。
“人家计生活的家伙事儿,我就顺道给送一下,正好我也到他店里看一眼,刚刚的料子我还是有点不满意。”
林梦棠这才笑了起来,嗔道:“我就知道你挑剔。去吧去吧,别回头说我送件儿西服,你还不喜欢那料子。”
辞过林梦棠,周书维看一眼二嫂那里拿来的地址,开车往八杂市去了。
深秋的哈尔滨日头落的很早,周书维把车停在了街边,走进了八杂市的坊道。这里和花园里完全不同,嘈杂、混乱,路边往门外泼水的,小摊上随口吐着唾沫的,到处乱跑的小孩子,骂骂咧咧的彪悍婆娘。
门头上字迹已经模糊的招牌,屋里的灯光透过荔枝面玻璃格映出来,暖暖的,周书维推门走了进去,关严了本来虚敞的门。
屋里陈设朴实,缝纫台上铺着呢料,上面还画着裁线,角桌上放着针线纽扣盒子,还有一副眼镜。
温寒深撩开门帘,从里屋走了出来,灰呢的背心白色的衬衣,藏蓝的袖套,俨然一副裁缝的本格打扮。
他还没来得急开口,周书维伸手把他推进了里屋,门帘猝然落下,屋里一片静谧。
贴紧的胸膛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紧紧的抱住这个温暖的身躯,感受着他的心跳,周书维锁紧了眉头,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闷在喉咙里,嗓子憋的生疼。
后背被轻轻的拍了几下,以示对他的安慰,温寒深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眼中也泛着红。
“小孟。”
周书维用轻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反复的念着。
生死大事,在战争面前微不足道。
我没有选择命运,是命运选择了我。
家国、信仰,我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已经不得不为之付出。
我只是万千林禽中的一个。
惊鸟可死,寒山不移。
在林府看到温寒深的那一瞬间,周书维的心跳几乎停止了,可是他克制的很好,他没有失态。他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落在温寒深身上,否则他不知道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不顾一切的抱住他。
两年前的夜晚,随着那响彻汉口的爆炸声,随着那烧烫了夜空的大火,他的心几乎在那一夜死了。
那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一切的计划刻不容缓,火车站周书维焦急的等着,最后的撤离绝对不能留下他。
然而,等来的却是上线的一纸密令。“惊鸟可死,寒山不移。”
于是,孟实秋成了被牺牲的惊鸟。
开往上海的火车上,周书维脑中一片空白,那灼心的大火,映在火中的是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