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这话说的……”荷月一边从宫娥手中接了帕子来擦汗,一边笑意不减地又说,“先前看御医、医女忙活也不曾注意过,今日亲眼见了神医抓药煎药,觉得委实有趣。”
“你可当心,别烫着自己。”席兰薇笑劝一句,又忙让她坐下一并用膳。荷月长公主坐下来,简单地吃了两口,余兴未消,还想接着说暨山神医的事。望一望席兰薇,便道:“皇嫂,你知道神医为什么不肯医皇亲国戚么?”
席兰薇一怔,摇头说:“不知道……”语中一顿,又径自思量着去猜原因,“可是皇家先前怎么得罪了他?毕竟……江湖中人,有时劫富济贫的,纵是善意也有违律法,让官府抓过?”
“不是!”荷月听她说完,清脆地一语否定。眉头稍蹙着缓出一声叹,笑意无奈,“皇家才没开罪过他,朝廷也没旁人惹得他不快过……就是江湖中人莫名其妙的规矩而已。说是什么……初出茅庐之时,要显出大家风范就得有点瞧着特立独行的规矩、听着胆大包天又不惧权势的为宜,他就这么把这规矩定了下来,用了几十年,江湖都传遍了……还真让他名声响得很。”
“……”席兰薇听得哑了半天——合着闹了这么半天,这回是楚宣威逼利诱、上回是霍祁做小伏低,并不是因为他当真和皇家有甚旧时恩怨?而是为了“定个规矩”而定了个规矩?!
“奇怪吧?”荷月长公主苦笑着问她。
“……太奇怪了。”席兰薇诚恳地承认,回思了半天,努力地从“江湖人”的角度接受了这做法,转而又觉不对,不解地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眼见那天楚宣也只能压着气劝他“破例”,可见楚宣也是不知他这规矩来得荒谬的,怎的荷月反倒知道了?
“他说的啊……”荷月目光明澈,旋即又一笑,“他自己一个人煎药也闷,我在旁边缠着他让他跟我说了一下午江湖的故事。他说得高兴了,就什么都告诉我了。”
“……”席兰薇好一阵无言以对,一时间,不止觉得这神医“有毛病”,连带着觉得今天的荷月也“不对头”。
荷月叽喳不停地说了一晚上江湖趣事,丰富得都能写话本了。席兰薇听得倒也高兴,尤其将其中格外有趣的几件记了下来,想次日说给霍祁听。
结果次日……霍祁还没来,荷月就又来了。
“皇嫂安。”荷月一福身,简简单单地见了礼,席兰薇连句“免了”都没来得及说,她就又一福身告退了,留给她一句,“我帮皇嫂煎药去……”
兴冲冲的样子,让席兰薇心里直打鼓。
要说荷月……目下也十七岁了。还未许嫁,主要因着她先前一心在楚宣身上、霍祁又不愿强许给别人委屈了这亲妹妹。
这回……
她不会对暨山神医生了什么“情愫”吧?!
暨山神医看着可过古稀之年了,且腿上还有顽疾。荷月要当真转了性要跟他……
这可跟想嫁楚宣不一样。她想嫁楚宣,霍祁是同意的,只是楚宣不答应;若是这神医……不知霍祁会不会下旨砍了他……
忧心忡忡地琢磨了一上午,越想越觉得可怕。直到霍祁来了,席兰薇惨白着一张脸,把这来龙去脉一一同他说了。
霍祁睇着她,默了好一阵子,吐出一句,“你是不是近来安胎无事可做……所以越想越没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