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见的亲昵的语气中缓过神来,由着他帮自己套了左脚再套右脚,套了一层再套第二层。
他甚至还用双手搓了搓,力道不大,动作干脆利落。
“我又不是崴脚。”她小声嘟囔。
唐颂不知是喜是怒:“你要是崴脚倒好了。”
“什么意思?”
他不答,左手直接覆上她额头,甘棠只觉脑门上一凉,才看见他右肩上被雨水打湿了一块,头发上也沾了些水珠。
“烧成这样,你这几天都干什么了。”
“……”
“你这鞋怎么回事?”他视线下移。
“……”
“诗咏呢,她怎么没陪你过来?”
“……”
“哑巴了?”他有点气恼地看着她的脸。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来得及答!”
“……”
甘棠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见他把包装纸理了理,然后往大厅的出口走去。
“喂……!”
“扔垃圾。”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打算走。”
她悻悻地没了声音。
这回轮到对面女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甘棠扯扯嘴角,竟有点不知所措,只能干干地扯扯嘴角。她觉得双脚暖和了不少,虽然那多半是心理作用,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为了她赶过来了,在她最想他的时候。
生病竟然能给她带来幸福的眩晕感……她想,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
饮水机前排队的人很多,王磊等了几分钟才轮到,俯身接了两杯水,往回走了几步就看见了唐颂。
唐颂扔完垃圾,正好也看见了他。
两个人同时微愣,随即又点头示意。
明明是陌生的,但因为某人有了交集。他们都没开口,但一个眼神,是敌是友,已然分明。
☆、十七因果
时间回到几天前。
唐颂站在阳台上,点了根烟。
他脑子有点乱。
昨天和诗咏去了母亲那里,回来又见到陶斯淼,两件事情像是打开了他记忆的豁口,有些情绪像泉水一样冒出来。
他以为时间是最好的伤药,但没想过伤药也有副作用。越想掩藏住的就越是深刻。
他把手放在阳台的栏杆上,指间的烟静静地燃烧。往下看去,一辆白色的大众慢慢悠悠地开向小区门口。他想起昨晚她吃酸橘子时的纠结而滑稽的表情。不知怎么,他觉得那样的她……很可爱。不过,坐在驾驶室里的她肯定会一本正经得多。
唐颂觉得她的脸上总有一副和年龄不符的天真。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事情能难倒她一样。
她很少哭,至少在他面前。他记得最清楚的,是前几年的一个冬天的早晨,在江心的公园,她双脸被冻得通红,怒气腾腾地瞪着他,他有些错愕,却见她眼睛瞬间湿了,涌出泪水,然后迅速转过头去给诗咏打电话。
没过几秒,她就挂断,再转身,哪里还有哭过的影子。她跟他说了句回去了,就径自往前走,他跟在她后面,没走几步,雪花就纷纷扬扬地飘了下来。
江面宽阔,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在冬天的湿地,身旁是成片枯萎的芦苇。
他跟在她后面,见她右手反复地抬起又放下,而漫天的雪落在她的头顶和肩上。
只有那次,他看见她哭的模样,而且还不能确定那几滴眼泪是不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