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庙,他摆好刚买的食物和酒,冲乔忘紫招招手。
虽然现在天气不冷不热,破庙住着没什么不舒服,乔忘紫还是不懂朱染墨为什么非来这里。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对朱染墨的过去——在他从寺庙接走乔忘紫之前——一无所知,甚至没有询问过、没有试着了解过。
乔忘紫灌了一口酒,鬼使神差地说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破庙屋顶一个接一个窟窿,朱染墨躺在地上,直接面对着漫天星光。他在破庙里住了一年,早就恨透了这片星空,看着像是烛火,那么亮,可为什么不一点温度都没有呢?他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年冬天,还好遇到了师父。曾经听乔忘紫酸溜溜地念诗,什么“长河渐落晓星沈、碧海青天夜夜心”,他那时候连字都不认识,根本听不懂诗在说什么,还想这诗人写的真对,自己住在破庙的时候真是夜夜都盼着星星坠下,好把破庙的窟窿堵住。
乔忘紫半天没等到朱染墨回答,看过去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月光、星光和夜晚的薄云透过屋顶的窟窿在朱染墨脸上罩了层斑斓的面纱,看着这张睡脸,他忽然想要碰一碰。
手指马上要贴到皮肤时,他像是被针扎到了一样收回手。乔忘紫一阵恍惚。他见过许多爱情,或真实或杜撰,毫无一例没有做出失去理智的愚行,以至于他根深蒂固的思维里,爱情等同于硫酸,只要沾染上它,最坚固的智慧都将受到侵蚀。而爱情又来的防不胜防,披着“美”的外衣,鬼鬼祟祟地跟随着你,在你毫无准备时给你迎头一击。如果说独身一人时的乐趣为一,负面情绪也是一,成为爱情的奴隶后服刑人员增加一位,欢愉和悲苦也随之翻倍。乔忘紫害怕麻烦,且瞧不上不理性的行为,又甘于不起乐,于是干脆把自己囚禁于爱情以外的真空中了。
“如果碰到了,不论是我还是染墨,有些东西会立刻随着星夜飞离吧。”
当铺掌柜匆匆上了船,船家一撑船篙,水面划出道绵延的长纹。
“客人你这大半夜,是不打算回来了吧?”船家问。
掌柜心不在焉地回应:“不回来了。”
“华天弼会收留你吗?”
后腰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掌柜挣扎着转过身,看到船家从自己身上拔出沾满鲜血的匕首。匕首刀刃锋利、刀身精美,是烟雨山庄庄主在孩子刚出生时特意锻造的。
他觉得天旋地转,有什么东西正无可挽回地从身体不停向外流逝,他紧紧扯住船家的衣襟:“华天弼要杀我?”
船家伸手摸他脸颊,果然是带着□□。这张面具像是一笔一划描绘的画像,力求与下面原本的脸截然不同。
掌柜知道今天注定命丧于此,唇上掠过一抹破碎的微笑:“我把琴还给他,他没有再找我,我不知道那时他就厌烦我了,看到你带来的匕首我才知道。我早该明白的,烟雨山庄我根本管不了,要是凤宇一定没问题。可是都晚了,我太傻了,凤宇那么优秀,他怎么可能不喜欢。都太晚了……”
“华天弼一直在生病,他没有抛弃你。”看到掌柜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朱染墨对他的腹部又捅了一刀,“可他确实也喜欢魏奉夜,他喜欢很多人。”
处理完一切,朱染墨把尸体往水中一扔。他站在船上没有动,沉闷的落水声后水面很快又回复到寂静,咸湿的风吹散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天空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