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岭,浊酒代饭,沈兄弟不要嫌弃!”
沈无常闻言,也与他同样开了酒坛,又低眉喃喃:
“冷酒也有冷酒的好处,酒越冷,心就越热,血也越热……”
“说得好,今日不醉不休!”
话音刚落,三只酒坛便嗑在一起,发出“叮咚”脆响。
酒是好酒,陈年的女儿红,醇厚绵长,沈无常看着那雕花的酒坛,忽然想起独孤游从来不喜欢大漠烧酒,偏爱这甜丝丝江南女儿红。
二十年前,那人捡到他时,便给了他一坛。
如今,故人又在何处呢?
他在这江湖掀起了滔天巨浪,又不知是否,入了那人的耳?
叶四见那魔头盯着酒坛子无言静默,心中一动,问:
“你总知道,你师父‘半车黄金半车酒’的故事罢?”
沈无常闻言抬起头来,笑说:
“他老人家二十年前退隐江湖,将全部家财兑成黄金,半车带到关外,半车作了酒钱。”
“你知道么?十八年前,他来江南玩过一遭,对我说出关路上捡了个宝贝徒弟,天资如何如何地高,悟性如何如何地好。他说后悔早早退出江湖,不然还能看着那孩子称霸武林,横扫中原。”
沈无常闻言愕然,瞪着一双凤眼,
“称霸武林,横扫中原?”
“他说话从来只能信三分……”叶容弦摇头苦笑,但又忽然正了神色,目光深不见底,“但如今亲眼见了你,我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沈无常听罢,忽然有些愧怍,他委实不知独孤游对他有那样的期望。何况他离经叛道,已是无法回头,连个寻常江湖人都做不了的。
他只好扭头,看向那苍茫夜色。
天上群星如火,山脚火光如星。
轻声一叹,微不可闻。
凌剑秋见状,打断他:
“阿弦,天底下哪有这样顺遂的事情,所谓穷达贵贱,不都是一辈子么?”
叶容弦心思敏捷,当然知他弦外之音,忙举起酒坛,道,
“是我多言了,当罚一大白。”
“哪里……”沈无常也跟着举起坛子,却不着急喝下,幽幽说:
“我只是在想,这人世当真善变的很。二十年前我快要饿死的时候,哪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名列天下第一暗器。当我十年前名列天下第一暗器的时候,又哪会想到最后竟落得声名狼藉,人人喊打,外号千手魔头。”
凌剑秋听罢,仰头看着星空,一笑,
“一代剑宗,叶小圣手,真真不过虚名而已……人心,善恶,侠义,这些东西我们从来摸不透,从来都要受它捉弄。可既跳不出,又何妨糊涂呢?苦也好,乐也罢,人生何处似樽前?”
沈无常闻言也跟着露出个笑来,挂在那苍白脸上,倒还有几分好看。
他一连声道:
“说得好,说得好……”
话音未落,便猛灌了几口下去,拿衣袖擦着嘴角,眼眶被烫得发红。
而这二十多年间的无处可诉的苦痛,似乎竟被那酒浆挟裹,坠入愁肠,蒸腾进血脉,挥发成汗滴。
那魔头倏然觉得,
这一生,似乎也不过了了。
正当他出神之际,
一声尖利脆响破风而来,
那魔头神色一凛,出手如电,袍袖翻卷间已将那一束流光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