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调养。要么去暖和的地方,风寒虽是小病,可也不好在冰窖里一拖再拖。]
随着信来的,竟是一张火车票。
一张去云南的火车票。
程敬桥捏了这张票,心下一阵悸动。他知道梁易武什么意思,这票塞到他手里,就是要他放了繁杂尘世,要他豁了这张脸,去见那位梁易文!
见梁易文。
这几乎是他此生经历,最难的一件事了。
在方小芙坟前掉泪,转身便回了大陆。和静琬离了婚,十余年只见过几面。旁人看他,怕是觉得他无情木讷、无趣乏味。可他自己却知道,他是触不得。他不能想,不能忆,想起就心里怎么样也盛不下了,他是这样没用又畏惧,白瞎了四十多岁的年纪,毫无长进。
然而,方小芙也好,陈静琬也罢,那些事凭个茫茫几年间,也能就此放下,可这件事……
……他连想想的勇气都要失了。
他说了太多绝情的话,又怎么能有脸面再去见他呢!梁易文若是恨他了,若是真得恨他了……!
他受不了。宁愿不见。
夏小山又来信了。
[前两天在梁公馆赴了晚宴,才晓得梁家有那样好的厨子,你可从来没跟我提过,在北京这些年竟第一次尝梁公馆的菜,实在负了我的好时光!梁大公子与我问起你去未去云南避寒,我说你去甚云南,你这样硬的一副心肠,人心怨恨皆不避,还避什么寒?
可梁大少不依我,要我劝你,说云南暖和,人心也软。
我便应他,劝劝你——
你且去呗。
你且去吧。]
程敬桥摇摆不定,实在不知道就他算去了、见到了那孩子,他又该说些什么呢。他踌躇着,不能决定。那张火车票就夹在那本耗费了他大半个月才粘好的日记本里,裁了碎边,贴好了角,用胶仔细粘齐了,又用一根细线重新整整齐齐地缝住,才再包裹了油皮纸。
他守着这本日记和那几封信,没脸去。只求着、盼着,想让时间把这些都抹平。
过了几日,他的一个故友竟然路过承德,知道他在,便来看他了。他们好多年没见,上一次见面,还是战前这人要转移自己的一批书,前来求他帮忙。这人是夏小山的师弟,二人同庚同学师承梅庵,和程敬桥也算半个师兄弟,进了屋二人便叙起了旧。程敬桥见了旧友,近些时日的阴霾总算能稍稍有点解脱。
“你和小山还有联系吗?”程敬桥问,他是知道早年二人因着一点矛盾闹翻了去,时任道还递了辞呈,那往后二人一句话都没有讲过,近些年才稍有缓和。
“我这一趟去北京,也会去见他的。再见了他可得好好收拾他了,前些日他来信给我,说我们师姐带了块金华火腿来,要分给我们师兄弟二人,他与信我,‘白日里吃了一口,夜里又吃了一口,清早起来就没了,这火腿不行,太不经吃’。合着又吃了我那份!”
程敬桥听了笑起来,时任道也笑,数落起自己师兄来,“那性情真是捉摸不透,学术上那么清高,吃上如此厚脸皮!”
“我也不明白,小山是与众不同啊,”程敬桥回应,“早年你们二人闹矛盾,可心焦了我,明明他的关系更好帮你转移那批书,你非来找了我,我还不是得找他?又不敢让你知道,可累坏我了。”
“他当年为校章的事怪我,写了绝交信给我。做到这个地步,我还如何跟他交好?他后来问我,怎么不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