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似乎夜里在冰冷的床铺上听到远处闷雷的巨响,抬眼便见窗外四处奔走的火把燃尽了每一个举着火把的人。他想起他写这些信的日子,凭着一块手帕活命的日子。
可他已经随风丢了那手帕,也撕碎了遗书。
他从没有怪过程敬桥一个字都没有回给他,却也从没有想过自己这一腔热血也从未递得出去。心里悔,却又不完全是悔意,他还能记得程敬桥对他说的每一个字,他程敬桥,全然、彻底、完全没有必要去喜欢一个小了他将近二十岁的男性,他程敬桥,一生洁身自好,凭什么要被他这样一个小辈坏了声誉,他程敬桥……
他程敬桥永远也不会爱我。
大概是那手颤得太厉害了,梁易文垂着头,屏着息,像自顾自陷入了巨大悲怆的漩涡,梁易武万分自责却根本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想去扶弟弟的肩膀,却被其中不停歇的颤抖阻地难以出手,他看着梁易文攥着信,许久一个字都没说,梁易武只能慌乱地摁住那只手,“是我的错!易文,我们去找他……这些、那些!统统都交给他!”
梁易文没回话,却好半天的,突然瘫软在座位里。他侧着靠下去,垂着眼睑,像被人折断了脊椎,像丢了魂魄的鬼知道自己今生都不会死,要孤独、厌倦、受人唾弃地永生清醒于冰天雪地。他抬头了,眼里是干的——没有泪,亦没有神采,他看着梁易武,手里的信反复提醒着他的可笑,又反复鞭笞着他得到的无情。
“……幸亏你…”梁易文说着,坐了起来,他单手摇下了车窗,一瞬间大风鼓进车厢,掀得梁易文眯起了眼,风吹乱他的发,吹红他的鼻尖。他苍白晦涩的像这个冰冷、残忍、毫无生命力的季节。
“……幸亏你没给他。”说完便张手一扬,梁易武大呼一声“诶!”去捉他,却没能阻止梁易文把那一沓东西,都毫不留情地摔出了车。
信像断线的风筝似得,呼啦一下就扬进了风。
“你……!”梁易武都来不及发脾气,赶忙对着司机大喊“停车!”
幸亏你没给他。
幸亏你把我这颗愚蠢、狂热、痴傻的真心藏进暗处。
我便还能从这盲目、尴尬、讨嫌、无疾而终的自作多情里,保有最后那点尊严。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路边,梁易武立刻打开车门跳了下去,那日记本本身就遭过战火洗礼,硬壳边破破烂烂,凭着几根被染成灰色、磨得散了脚的线缝在一起,这一摔便实实在在地砸在地上摔断了线,擦着地飞出去,洒出来无数内页,那信也被山林间呼啸的风吹卷起,吹散了一地。梁易武一页页地追着跑,漫地捡着这些绝望的见证,那司机遇到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惊得也跑下来,帮忙也去和风做恼人的争抢。
梁易武从旁边的树上跳着捉下第三封信,散了架的日记本里夹着厚厚一踏毫无逻辑的纸,沾着土灰,有几页甚至还沾着他不得不去踩住才能让它们停下的鞋印。他累得在晨冬里甚至出了汗,再一转头,却看到梁易文也下车了。他就站在那儿,站在车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梁易武捏着这沓东西,气喘吁吁地往回走,每走近一步就能感觉到梁易文的一分抵抗。最终他靠近了,梁易文看着他,似乎觉得他可笑。
“为什么要捡,”梁易文站在那儿,看他,“这些都没有用了。”
梁易武伸出手,“你该去……”‘交给他’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梁易文忽的伸手,一把飞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