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张行将断裂的弓。
副官名叫路德,本来是他星系军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层军官,却在最近一个月里突如其来地存在感奇高——好像有格拉芙的地方就有他。
格拉芙有意向所有人昭示这是自己的继承人,他真的已经老得快要死了,一个碰到死亡大门的人,要么比普通人更加谨小慎微地惜命,要么会愈加无所顾忌。
格拉芙大概是后者。
他的瞳孔不断地收缩着,鹰爪一样枯瘦的手死死地攥住副官的手腕。
“这不对,”格拉芙拼命把尽可能多的信息塞进光信号处理器里,想要一股脑地倾倒给身边的副官,“不可能是这样的,想要妥协和谈的人很少会拖到最后关头才动手,因为那是一条顺理成章、并不困难的明路,挣扎到最后一点时间的人通常会是……”
两方意见胶着的票数开始一点一点地拉开距离——否、否、否……
副官感觉到不对劲,他能摸得出格拉芙的脉搏快得惊人,站得近了,能听见他心脏处传来的可怕的鼓噪声,一下一下的,仿佛要把他本人从原地弹起来,格拉芙的胸口剧烈起起伏着,像一条离开了水面的鱼,随后,涎水不受控制地从他嘴里流出来。
副官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立刻向最近的医疗工作人员发出了紧急信号。
下一刻,格拉芙僵硬地仰面摔了下去,抓住副官腕子的手如痉挛般越收越紧。
他想找到胡洋,找到那个人身上不老不死的放射源,可是收到的只有那个人被地球方面秘密处决的消息。
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意识不明的一瞬间,格拉芙看见了最后的结局。
“绝不能撤退,毁了地球,一定要毁了地球,哪怕之后一无所有的返回他星系,否则我们就完了!”这位以遗臭万年的方式留名千古的他星系总司令听见了自己心里困兽般的咆哮,然而他力已竭,终于无力再嘱咐副官最后一个字。
急救车飞驰而去,距离全民公投的截止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联合国网络平台上的倒计时牌已经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
近地防线外的地球联军,已经开始最后的整装。
剩下的二十六位指挥官从指挥舰的会议室中起立,将各自负责的区域在地图上标了出来,记载在阅读器上,又把阅读器塞进贴着胸口的衣兜里。
会议室的地面与背景墙面已经改成了战舰阵亡之后通讯线路的背景色——那个黑底红字的“联军万岁,祖国万岁”。
杨宁向所有人敬礼致敬,将军们各自回礼,前前后后地离开了指挥舰。
“傅落。”杨宁最后叫住了她。
傅落回过头去,杨宁孤独一人站在指挥舰的会议桌后,目光平静而悠远地注视着她:“我们离得并不远。”
如果说太阳系是宇宙中地沧海一粟,那么小小的地球又算什么呢?
如果说人的生命在战事中如同蝼蚁,那么凡俗的生与死又算什么呢?
我们离得并不远。
傅落笑了起来,冲他眨了眨眼睛,走出了会议室。
她看见叶文林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漂流瓶,正要抬手顺着特殊通道丢出舰艇外,忙叫住他:“哎,等等,叶师兄。”
叶文林转过身看着她。
“我早晨收拾东西的时候才想起来,当年你送给欣然的吊坠还在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