瘤就要发作了。五月二十一日的黎明,汤克勤在电话中恭敬地报告道:“对外航空中断、国际电台停机,敌军远程炮试图封锁海道。”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你第一阶段任务完成出色,对党国有功。因情势变化,即刻作战略撤退,把二十万精锐带到台湾便是一大功勋。还有,段慕轩什么时候去台湾安排了吗?”
汤克勤犹豫着说道:“段慕轩是负责掩护的军官,若是先安排他乘船离开,恐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别人我可以不管,但你一定要亲自负责带着段慕轩离开上海!我宁可他死了,也不能让他投了共|产党!听明白了吗?!”
汤克勤被电话里的语气地打着道路两旁的蔷薇丛,而树下零落了一地疏疏落落的花床。
才不过是初夏的时节,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蔷薇花瓣,而雨水夹杂着冰雹一打一冲,胭脂粉的花瓣便混着灰褐色泥土不知道流到了那里去。
草丛中种了杜鹃花,那种大红的颜色被青色烟雨和砖红洋房衬得尤其浓丽。
不知道是谁种的花,本来不过是应个景,可是谁知那星星般的火焰,沿着城里的春|色一直烧到了城外去。而包围着孤岛的矮丘上都轰轰烈烈地开着这种花,摧枯拉朽、热烈奔放的红,仿佛要涤荡这人世一般。
大红的花、浓蓝的海。
青黑色的天空、飞过天际的白鸽。
停靠在码头的大船,还有慌乱无措的人群。
一切的一切都被硬生生地糅成了一副浩瀚广阔的背景,而画面的每一处,都无不澎湃喧嚣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当段慕轩被人‘请’上船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解除了一身装备的段慕轩冷眼扫过房间中的每个人,最后目光停在了汤克勤的脸上,毫不客气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船上的油灯晃得人心不安,而汤克勤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犹如困兽的段慕轩,冷笑了一声说道:“这是委员长的意思,也是军令!”
“军令?”段慕轩气笑了,随即双眼里凝聚着风雨欲来的愤怒,“什么军令?”
汤克勤抱着肩膀,皮笑肉不笑,不答反问道:“国民党的军队本来是占尽优势的,可是四年打下来每一场都被人牵着鼻子走!至于这内鬼,谁知道披着什么皮包着什么心呢!”
段慕轩冷着眼神看着他:“要是男人的话,就把话说清楚了,别在那里兜圈子!”
“好!委员长怀疑你是个内鬼,所以让我必须亲眼盯着你跟着大部队一起上船离开上海!万一你把撤退的路线告诉中|共,又或者最后投共变节,到时候我们还抓不着你!”
汤克勤被段慕轩仿佛吃人的目光惊得头皮发麻,挥手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几个给我看好了他,如果段慕轩今天不在船上那就是逃兵!逃兵怎么处置,你们几个都清楚怎么做吧?”
王奎昌还有其他几个士官连忙低下头说了声明白,汤克勤重重地哼了一声才推门而出。
悬挂在房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