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兽吼、喧嚣声、脚步声、兵器碰撞的声音……简直混乱成了一团。
而他手中的短刀,断成了两截。
华沂在下令下山之前,其实已经瞧见了山下的骚乱——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就这样大喇喇地冲下去,也是想埋伏一阵等天黑,再杀对方个措手不及,谁知方才打算出来探查一下情况,便远远地瞧见了那形似主帐的旁边的混战。
华沂第一个反应便是长安,顿时把什么“时机”也忘了,抬手便叫人往山下冲。
至此,第一批从山上冲下来的人已经到了荆楚营地的边缘,兽人与最外围的兽人厮杀在一起,一时间难舍难分,那些目光呆滞的家伙好像不知道疼也不知道怕死,单单是往前冲,是玩命的打法,而后面一层是穿着重甲的人,就像一座座小山似的挡在那里,仿如固若金汤。
第95章
那重甲古怪得要命,像是把人包在了壳里,华沂不知道铁甲里面的人被刀枪冲撞的时候身上疼还是不疼,可他很快发现,纵然将那“铁人”打得动弹不得,无法还手,他们也依然能站在那里,牢牢地将路挡住。
重甲之下,唯有露在外面的脸和关节是唯一的弱点,而这些人仿佛是被训练好了,一旦被杀死,便用最后的力气扑上去抱住敌人,不知那重甲里面有什么机关,一旦双手合抱,铁甲中便生出暗锁,将对方牢牢锁住。
华沂望着战场,望着那层层叠叠的铁甲人,目光扫过整个山谷——他到了这一步,反而既不急、也不慌了,人算总是赶不上天算,计划再多,短兵相接的那一刹那,也总是猝不及防的。
“陆泉,茗朱,你们两人各代一支兄弟化兽,从两边走,把他们那一圈铁壳子给我撕开,把那些龟缩在壳里的人给我往两边引,我们从中间撕开一条口子。”
他话音没落,陆泉已经在刹那间便化成了巨兽,咆哮一声冲了出去。茗朱眼神一闪,跟了出去。
华沂硬生生地将自己的目光从战局中间挪了下来,对自己的一个侍卫低声道:“你从山谷绕过去,到大关内找布冬或者山溪城主,我不管他们是跑来还是爬来,叫他们迅速过来增援。”
那侍卫领命而去,华沂一只手背负身后,另一只手伸开,立即有人会意,将长安留下的马刀递到了他手上。
即使是对兽人而言,那一丈多长的马刀在手中也足够有分量。
华沂显得有些粗粝的手掌摩挲过发旧的马刀,从刀柄到刀身,它无处不冰冷、无处不厚重,刀刃依然是那样,并不张扬,却锐利至极,只在刀口一线处滚着凝滞的流光,那样笃定,仿佛即使主人不在这里,仿佛有道缺口,它也无坚不摧。
华沂看着这把刀,忽然想起一句很久以前有人在他耳边说过的话——踏上狭路,拔刀相向,虽死犹荣,不改其志。
随即,华沂自嘲地笑了起来,他想起来了,那句话还是荆楚说的。
他就这样拿着长安的刀,想着荆楚的话,发现自己的一生都被这两个亚兽人困住了。
夜凉如水,死人与活人纠缠在一起,如同他们生来如此。
群狼奔腾,雄狮咆哮,流血在丛林里、草原上日日上演,陆地上的兽人部落间战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