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这一生都绝不会对另一个人倾吐自己的秘密。
他深深地瞧了安如一眼,垂低眉睫,知道自己并不后悔。
但“君徵”叙述的节奏还是受到影响,不再过多地纠缠细节,变得快速而简略。
“我和师傅共度了十来年,不仅是我,他也深居简出,我们的生活似乎与普通人并无太大的不同。直到我十六周岁,师傅不得不与其他鸩丐联络,在他们的帮助下,为我寻找第一个合适的‘猎物’。”
“鸩丐的一生可以更换无数个身份,这是没有上限的,没人关心被窃取身份的普通人的生命,我们一代代地洗脑与被洗脑,最后真的相信自己和普通人不是同类,普通人只是‘猎物’,我们高高在上,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剥夺他人的人生。
“连我师傅这样的‘好人’也没把我的第一个‘猎物’当回事,反正不满意可以随时更换。他很快收集到不少猎物的信息,除了我,这些信息也与另外几个条件适合的鸩丐共享。当时少管所想用音乐来陶冶少年犯的情操,找到我师傅开设音乐课,他在课上认识了君徵,将他也列入备选。”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君徵非常敏锐,他发觉我师傅对他过分关注,于是暗自提高警惕。等到他离开少管所的那天,我半夜里摸进他的房间,举起刀,他立刻从床上翻身跃起,先朝我扑了上来。”
“啊!”安如失声惊呼,“你们没伤到吧?”
她问的是“你们”,复数,因为她同时关心着故事里的两位少年,既佩服那位真正的“君徵”,又没办法克服私心,不想眼前这位“君徵”受到伤害。哪怕那只是一段过往时光的回溯,哪怕他才是施加伤害的那个。
“君徵”苦笑着摇了摇头,“两败俱伤。”
“我们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都以为自己快死了,他问我为什么,我十六年来头一次接触同龄人,觉得临死前和他说说话也不错。聊到后来,他骂我蠢,一个杀人犯的身份有什么值得抢的,如果我想要,他可以给我啊!”
“他说到做到,我们交上朋友,我拿走他的身份,他抛下过去轻装远行。我准备了一堆谎言回去搪塞师傅,结果师傅半句也没问。鸩丐食腐而生,猎物不过是提供养分的工具,师傅好像根本没有考虑过他们会有死亡以外的其他下场,同情、怜悯、友谊,这些人类共通的情感他从来不认为会发生在鸩丐与猎物之间。”
“师傅为我治伤,我浑身血污,有一半是别人的血,他视若无睹地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关怀地问我:‘早饭想吃什么?’”
“君徵”模仿他师傅的语调,听起来温柔和蔼,安如却吓得毛骨悚然。他微微顿了顿,语气再度发生变化,这次是好的变化,变得坚定而沉毅,仿佛一艘行驶在茫茫海面的孤舟终于眺望到正确的海岸线。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发现我和师傅不一样,我还不是一个完全的怪物,我也不想做一个怪物,我想做君徵那样的人,是的,我想做人!”
“滴铃铃——”
……
安如又被唬了一跳,将她从“君徵”如若新生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循声转头,望向几案上突然响铃的手机。
屏幕上跳跃着熟悉的名字。
方梓仪。
第55章ifall
是梓仪!
安如下意识地伸手拿起手机,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