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了一曲琴,後来……就见到了将军。”
回想起旧事,百里霂沈默了许久,才道:“紫淮,你若不曾遇见我,或许如今会幸福一些。”
紫淮轻轻闭上眼睛,嘴唇有些颤抖:“若是不曾遇见将军,便不会知道喜乐苦痛,又何谈‘幸福’二字。”他灰暗的瞳孔里隐约有什麽在闪烁,“我一生里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灵州将军府做琴师,每日恬淡安然,偶尔可以与将军说上两句话,饮几杯薄酒,再好不过。往後每每经遇波折困苦,回想起那段日子,心里就会稍稍宽慰一些。”
百里霂想起他遭遇的种种,心中钝痛不能自持,夜深寒意更甚,肩上的旧伤也蠢蠢欲动起来,从骨髓里痛得钻心。揽着紫淮的那只右臂渐渐失了力气,缓缓垂了下去,他忍着伤痛重新替紫淮裹紧了被褥,额上渐渐泌出冷汗来。
虽然已努力掩饰,但紫淮却是十分敏锐,抬起头道:“将军的伤又疼了?”
“不妨事,”百里霂低声道,“这旧伤向来如此,过片刻就好。”
紫淮抬起胳膊费力地够上百里霂的肩膀,在那处轻轻按揉着,又低低问道:“不知将军这一生中最好的日子又是什麽时候呢?”
百里霂被这句话问住了,凝神思虑了许久都没有答话。
“是在宫中做禁军的时候麽?”紫淮轻声道,“那时将军与先帝都是年少,想必最是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
百里霂苦笑一声:“我少年时却并不像你想得那般如意,伴在他身边虽好,却是终日谨慎小心,不敢暴露半点心思。憋闷久了,就不免惹出些别的事来,有次抢了大都护家的戏子,大都护本要来找我问罪,被他拦下了,转头却是在宫宴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挤兑我,说是真抢个绝世佳人也就罢了,抢个戏子回去做什麽,莫非你竟是好男色的?”他说到这,大约是想起当时的苦闷,垂了眼睑,“我心里一热,大声向他道,我百里霂便是喜欢男人又如何。他一听,登时在大殿上笑得快晕了过去,被崇帝爷好生训斥了几句,我回去也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从此之後,却是真正放开了胡混,在建墨整日浪荡,那时的名声真是糟糕极了,直到後来被调到灵州从军,才开始做些正经事。”
紫淮一直安静地听着,男人的声音在这暗夜里略有些嘶哑,外间的雪扑簌簌地落着,带着无边无际的寒冷,然而贴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就好像什麽苦寒病痛都能忘却了似的。紫淮知道百里霂被勾起了往昔的回忆,那些无上的荣光,那片浸满同袍血肉的战场,那些忠心追随他直到死去的部下……还有他爱过的人……
“将军想念曲将军麽?”紫淮有些突兀地问道,他知道那是百里霂心口最深的一道伤,在这长谈里却是无可避免地会被碰触,果然,抱着自己的那只手臂猛地僵硬了。
“曲舜……”百里霂喃喃念出了那个青年的名字,目光静静定在了一处,过了半晌才叹出一口气,眉心显出一道痛苦的纹路,低声道,“怎麽会不想呢。”
紫淮垂下眼睛,继续问道:“那麽苏军师和岳小公爷……将军想他们麽?”
百里霂神色一顿,低头看向面色苍白的琴师:“紫淮,你为何突然这样问?”
紫淮轻而无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