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她所谋凶险,却有条不紊。我“得道多助”,却濒临失利。“我终是不如她!”
银杏似懂非懂,不敢答话。我也不想再画,吩咐上楼歇息片刻。忽报越国夫人府中的管家娘子前来下书,忙命请进来。但见是一个中年女子,一张圆脸。身着浅酡色窄袖衣裙,外罩天青纱比甲。鬓发一丝不苟,虽无珠翠,两枚白玉簪成色倒好。手上一对红玉镯,一丝杂色也无。瞧衣着打扮,当是易珠府中举足轻重的管家娘子。趁我看帖子的工夫,银杏已命人奉上茶来。
合上帖子,我笑道:“我说你们夫人怎的十几日都不来,原来在家调教伶人。几时兴起了这个嗜好?我还巴巴地留着棋局,等她来呢。”
那女人满脸堆笑:“我们夫人说,忙忙碌碌十几年,连在宫里的日子一起算,也不曾好好听过曲子。所以特意买了四个绝色的小厮,都才只十五六岁,又请了名师来调教。如今排了几支曲子,请君侯去玩一日。”
易珠出宫多年,一直未嫁。若想养小厮,多少没有?可惜她的爱好,除了挣银子,便只是下棋。突然转了性子,必有缘故。我笑道:“夫人盛意拳拳,玉机恭敬不如从命。”
细雨蒙蒙,粉墙外碧柳如新。天色青中闪金,幽冷而壮丽。潇潇雨幕,绵密无声。正是夏日赏景的好天气。易珠带领仆妇亲自降阶迎接。只见她一身青白色米珠织锦齐胸襦裙,挽着银丝卷叶、金丝簇花的樱草色缎子披帛,满头金翠,飘逸而华贵。反观我自己,白衣灰练,甚为简朴。
易珠迎上前道:“还以为姐姐不得闲,谁知来得这样快。”
我笑道:“整日无事可做,只盼着妹妹来,偏偏又不来。”
易珠侧头抿嘴而笑:“听说姐姐亲自出城,送信王出征,信王拉着姐姐的手,说个不住。信王又日日有书回来,军情紧要,我只当姐姐运筹帷幄,日理万机呢。”
“日日有书回来”,自是听采薇说的。我笑道:“你就爱胡言乱语!”说罢一同携手入内。
因往后园去,李威不便跟随,只留在前面奉茶用膳。后园几经易珠的母亲与兄弟扩建,已颇有几分壮观气象。远方一带密林,积翠如山。前面是一大片平坦的草地,草茵如锦。当中孤零零一座石台,上有石亭与拴马石,俱蒙了碧油油一层绿苔。密林后是一处十分幽静隐蔽的所在,今年暮春时,我还在那里住过几日。
易珠笑道:“这本是小侄跑马骑射之处,家母特意营造的。马驹买好,老师请定,才不过三两日,就又丢开了。”
我笑道:“小孩子总是不定性的。”
易珠笑道:“从前我不知教训过多少,一家子闹得不快活。近来也想通了,随他去吧。家里有资财的,只管花便是了,人生苦短,说不定哪一日就人头落地了。”我微微一惊,却见易珠转眸一笑,当先往水边去了。
雨势浩茫,平静的水面微微涟漪。易珠早已在舫上备下水酒。但见一溜四个少年在舫中站得齐整,俱是白衣玉冠,君子谦谦。舫上只有两个婆子在整馔烫酒,两个使女一个弹筝,一个吹笛。再加上我与绿萼、易珠与淑优并四个伶人,顿显拥挤起来。
淑优向易珠笑道:“这舫也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