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我的视线,上次送他上车,一别就是八年,这次又不知是多久,大概有些朋友就是这样,各自陪彼此走一程,然后分开,然后想念。
我躺回床上看了会天花板,然后迫切地觉得我想见到江辰,于是从床上爬起来出去找江辰。
在医院里晃了一圈,也去了他的办公室,但就是没找到他。突然就觉得害怕,这么小的一样医院,我真的就找不到他。我想起江辰曾偶然跟我说过,他说陈小希,世界不是像你家厕所那么小,我能找到你很不容易。
那时我觉得他真的很大言不惭啊,虽然我家厕所真的不大,但是明明是我先找到他的。
说到厕所,我得顺便去上个厕所。
在很多的故事里,厄运的来临总是会有一些提前的征兆,或者是天蓝得出奇,或者是鸟叫得凄厉,或者是电闪雷鸣,或者是……总之,就是异常。事实上,如果硬要牵扯,每天都会有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今天,现在,我就看到厕所的瓷砖上有两只爬得异常快的蚂蚁,飞奔的蚂蚁。
就在我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我听到门外有说话的声音,于是开门的手又收了回来,我这人有个毛病,不喜欢在厕所里碰到人,觉得尴尬,毕竟厕所这地方不算个适合友好见面的场所,中国人最热爱的“吃了吗”式问候语在这里也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呀……
于是我就傻愣在小隔间里观察那两只飞奔的蚂蚁,基本上它们爬行的速度太快了,我有点怀疑它们是一公一母,正在私奔。
外头的人似乎在打电话,混着水龙头流水的声音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声音很熟,有点像今天一直在轰炸我的苏医生。
大概过了十几秒,水声嘎然而止,我听到她说:“酥老头,让你快点办妥苏锐出国的手续你不办,现在怎么办?按苏锐那古怪的脾气非跳楼不可。”
我先是反射性地在心里吐了个槽,毕竟说到脾气古怪,酥老头和苏医生怪的境界就跟中国跳水和中国乒乓球在国际中的地位似的遥遥领先。
然后我开始奇怪苏锐为什么要跳楼,莫非他对我情深似海,久久不能忘怀?魅力四射什么的,真是困扰人啊……
她接下来的话满足了我不要脸的猜想,她说:“你也知道苏锐那么喜欢小希,他一直吵着要来找她玩。”
我闻言对着那双已经从瓷砖飞奔到门上的蚂蚁羞红了脸。
“不能让他知道。”她下一句是这么说的,带着一声轻叹,“小希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但怕是会越来越严重。”
像是电线突然被剪断,满室亮堂的白炽灯瞬间熄灭,无穷无尽的黑暗。我觉得眼前一暗又一晃,脚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软软地就想往地上瘫,幸好扶着门稳住了身子。大概是我弄出的声响打断了苏医生的对话,她安静了一会儿问:“里面的人没事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捂着嘴低声回答:“没事。”
她哦了一句继续讲电话:“你千万别告诉他,总之动作快点,把他送出国去念个几年书,回来后他也就忘了,也别送去法国了,看看哪个国家的签证好办就送去哪个国家吧……嗯,酥老头你的头到底是老还是酥?用点脑子行不行,英国的签证也不好办……”
她的声音和着叩叩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扶着门的手抖得厉害,松开扶着门的手,我发现掌心压了两个小黑点,刚刚那两只飞奔的小蚂蚁,惨死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