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坐着,说道:“活着的人,总得经历几番生离死别,你若是心情烦闷,可多跟娴妃做做伴儿,朕想着,你自入宫起已经近十年没有跟你爹娘见过面了,你若是愿意,朕便安排人接他们过来陪陪你。”
若是陈老爷夫妇过来,必能看出我的心思,我轻轻摇头道:“能与爹娘见面我自然求之不得,但如今才刚入春,天儿还有些凉,二老年岁渐长,从同安至长安路途甚远,只怕是经不起折腾,倒不如等天儿暖和了再商议?”
翊辰觉得有理,于是点头:“依你所言。”
翊辰用罢早膳后又吩咐了我多多注意身子便去上早朝了,我望着翊辰的背影,回想起芷兰前些日子对我说的那些翊辰的回答,心中百感交集。
翊辰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困在昔年与我的情意里,不知是真的难以割舍下与我的过往,还是因为他参与了姚家一案而对我的情偿,他仿佛进入了一个封闭的牢笼,一圈又一圈的将自己的心牢牢锁了起来,不允许别人进入,也不许自己走出。
若是要真心实意地去爱一个人,怎能心中还留有旁人的位子呢?如果翊辰始终放不下那段早已支离破碎的感情,即便他真的喜欢古纳青,于他们二人来说,到头来也终是一场悲剧,可若翊辰迟迟不肯从过往中走出来,那这枷锁便会伴随他一生一世,他不敢再承认自己爱上除了昔年我的我之外的任何人,他只能自己在心里折磨自己。
何苦呢,这又是何苦呢。
他还年轻,他是大俞的帝王,即使朝中无后,也应该有一个能与他互相真心相待的人陪着,他应该从那份情里解脱出来,去寻一个爱的人了。
我在常安宫里又闲散地度了数十日,据说人死之前脑子里会出现走马灯,这数十里我已在宫里将过往的历事都一一在脑海中又呈现了一遍,竹棉见我总是闷坐着,便会悄悄儿去请芷兰过来,我面上装得好,倒没叫芷兰瞧出来什么。
在锁玉和永平接连离世后芷兰也曾担心过我会去寻死,但眼瞧着翊辰近日来陪我的次数多了,我面上的笑容也比往日多了,她的那些担心便又被自己压了回去。
春光醉人,我却再也不想在这世间历经一轮又一轮的春夏秋冬了。
去往玉华殿的路又偏又长,道路上芳草萋萋,两旁尽是树干作掩,倒显得这条路更是僻静幽闭了。当年我曾悄悄跟在翊辰身后走过这段路,我从未认真去记过,却也不知怎么地,通往玉华殿的路线,我竟也从未忘过。
这里依旧跟以前一样,没有人守着,我站在门口,仰首看着傍晚的天空上斜落的夕阳,多年前桃花林里夕阳下的一遇又浮上眼前,那是四目相对间一眼的心动,纠葛了一生的恩怨情仇,如果没有当年的那一场暖了春风的初遇,也许在接风宴上才与他相见的我便不会对他生出这么多情意……
一场桃花景,一抹夕阳红,一首曲子,一个回眸,四目相对里,情已生,便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我收回视线,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推开了玉华殿的大门。
春风吹绿了杨柳,吹开了桃花。
我穿过这片桃花林,走到了那座被遮在后头的宫门前,手掌覆上宫门轻轻使力,门开了。
映入眼中的还是一幅幅的画像,那些我穿过的、没穿过的衣裳,我挽过的、没挽过的的发髻,各式各样,真实的、虚想的,都被画在了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