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躺在那里,胸膛平稳地起伏。鬼使神差般,他伸出手去,将那对微拧的眉毛轻轻抚平。
那天他完全是靠意志憋着一口气爬上直升机,当时背上的于天麟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失血过多的身体一直发抖,他几近疯狂地紧紧搂住男人裹住唯一一条毛毯一直撑到医院,在手术室外无论于飞如何苦劝仍不肯离开,直到手术结束。
医生摘掉手套宣布手术成功的刹那,他身子一软就倒在地上。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觉到这个他痛恨过的男人在下一刻也就会永远消失,刹那间涌上胸口的浓黑的悲凉让他完全不知所以,脸上早就泪痕交错,一个大男人,硬是在手术室外哭得狼狈不堪。
恨,如果没有了支撑点,恨也就没有了意义。或者说,方严直到这时才明白,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如此微不足道。
下午,于飞过来同他谈了许久,临走前拍拍肩膀对好友说,阿严,如果一个人肯为你死,那你还有什么放不下?!
第34章第34章
方严是信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人,平时虽吊儿郎当过活,但情感上决不脆弱。那年他失去安晴时没有哭,这些年不事正业任凭父亲如何打骂也没有哭,那天邮轮上生死攸头之际更没想过哭,反而是在这样平和的夜里,守着恨过七年的男人,眼泪却忽然决堤。
低头垂泪之际,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掌徐徐覆上方严裹着层层纱布的手,轻轻握住。
原本昏睡着的男人眉心忽然一动,眼皮抖了一抖,缓缓睁开眼来:“别……哭……”,呼吸机里的嘴唇轻轻掀动,透明的罩子瞬间弥漫上蒙蒙雾气。
方严蓦地呆住。下一秒,他甚至顾不上擦干涕泪交纵的脸,反射性地反握住男人被眼泪濡湿的掌心,弹起来扑到床头,迅速摁下呼叫器,边哭边笑地大吼:“医生,他醒了!”
——他醒了!
毕竟是年轻人,底子好,于天麟的身体恢复速度很快,醒来后不出两天便能摘下呼吸机,原本青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气,人也精神了很多,只是仍然不能下床。这几天,方严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在病床前守着,端水送饭,样样都是亲力亲为,连于飞都打趣道他比他这个亲兄弟还亲兄弟。
尤其是换药的时候,一圈圈地纱布拆下来,露出里头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刻提醒他这一枪是为他挨的,说手不抖心不颤那是骗人的。于天麟也是个要强的男人,不管有多疼也从不喊一声,有时痛极了顶多闷哼两句,用那双沉稳如墨的眼睛淡淡地看着在他胸前忙碌的人。
两人话皆不多,好像自上次的事过后,两人之间亲近了很多,又好像多了一层什么,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更多时候于天麟的视线会跟随着那个好像永远也停不下来的修长身影,等方严一个转身,他又忙不迭收回视线,合上眼睛假寐。
其实方严是可以隐隐约约感受到身后那双眸子的,温和而无侵略性,让他连走路都不太自在,但并不讨厌,甚至类似于……喜欢,让他总是回想起七年前,那些慵懒的时光里,学校楼顶的天台上,或者图书馆前草地的阳光下,他们悠闲地靠在一起,随意自在地闲聊身边的点点滴滴。
也许于天麟对那时的事并非那么毫不在乎的,也许……他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