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家里有两把懒人椅,有大小不一各种凳子,也有待客的长沙发摆在客厅。
葛一依的父亲还是坚持在客厅正当中的位置蜷在他的那把小马扎上。缩头缩脑叼着香烟愁容满面:
囡囡,爸爸从来不反对你去追求自己的梦想。这生个女儿呀,就是从小到大一直过得提心吊胆的。
特别是你打小就长这么好看。你越长大,爸爸就越能理解你姥姥姥爷当年那种想刀人的眼神。
从你上初中起呀,爸爸额头上的皱纹几乎是一天一条的增长。你自己看看哪,还有这快长满头的白发。
总担心你在学校被排挤,被打压。又担心你有一天终于挺着个大肚子哭着鼻子回来找爸妈。
葛一依低着头,并拢的球鞋里脚趾头一直在想找个借力点,前后左右的拱过来又拱过去。
她好想说爸爸,你去坐那个沙发上或者摇摇椅上。把小马扎给我坐一下不行吗?每次训话都要我这么站着,我这么一身肉站着也很累。
爸爸却像是根本不在意她的想法,更加不在意她现在面前绞成麻花的手和在球鞋里拱来拱去的脚趾头。
因为爸爸每次训话必抽烟,每次抽烟必眯眼。有那么一次两次,葛一依觉得爸爸是不敢看自己。
你自己生的女儿长得好不好看不都是你女儿吗?还不敢看,可真有意思。
直到那年去山里一个远房的亲戚家杀年猪,年猪的体型有点超出了大家的意料。在场的男人们都不得不上场帮忙。
少年葛一依眼睁睁看着屠夫那把锋利的杀猪刀固执地穿过了爸爸的指缝再捅进年猪的脖子。脾气火爆的屠夫怒发冲冠:你个天杀的是个哑巴啊?
只有葛一依知道她爸是因为嘴上叼着烟而眯了眼。她躲到亲戚家院墙外面脸面发烫,耳根通红。
狠狠把自己鄙视了一番再落落大方回去给大人们帮忙。大家都忙得天昏地暗,没有谁会在意这个少女刚才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
此刻的父亲眯着眼正搜肠刮肚想着要怎么尽量委婉地表示他不支持女儿出国留学。妈妈从厨房系着围裙端着菜风风火火冲了进来,人还没进客厅声音就先了飘进来:
姓葛的,那么多地全被征收了。补偿的钱呢?你留着买烟熏你的五脏六腑,还不如拿给女儿去出国深造。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葛一依看着爸爸睁了眼,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不满的对妈妈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同意了?
你以为你同意就行了,花钱如流水你懂吗?女人家家头发长见识短。
妈妈过来照着她的胳膊就拍了一巴掌:走,跟妈去厨房端菜。你爸这个老东西思想跟不上时代。
你读书的时候怕你大肚子,你大学读完了就希望你马上大肚子。妈妈这辈子呀,就指望着你飞的高高的。永远都别回来这个破地方了。治安不好人也不好。
葛一依本来看着父亲四十多岁的人长了大半白头发,眯着眼睛又满脸的皱纹。
正在心里莫名生出了不舍和难过,听着妈妈这么一说。她不得不思维跳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