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每班一间红砖平房按照年级和班级顺序排下去。
总之,黄毛轰鸣的鬼火骑到了教室门口。政治老师碰巧正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讲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
黄毛根本不在意讲了什么。一年半年前,他也曾经坐在这排红砖平房的某一间里。也曾听今天这位讲过,讲的滔滔不绝,他听的云山雾罩。
古话有说亲戚嘛,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讲台上这位一年半年前讲的什么完全听不懂。
一天半前讲的什么他听的清楚得很。大意是年纪小点娶个媳妇正常的很。过几年年龄到了,再到镇上的民政所补个结婚证就好。
黄毛拿出十拿九稳的派头。站到教室门口开始大喊,一依,跟我走。我们去叫我爸妈找个媒婆上你家提亲去。
没人留意葛一依同学的表情。有好事者抽空瞅了一眼,没看到什么表情只看到她把头埋进课桌了。
精彩的是穿着豆豆鞋,纹了大花臂的黄毛的遭遇。
政治老师和黄毛只是一个简单的错身,就把鬼火钥匙拔了回到教室还顺手带上了门。
他先不慌不忙把钥匙抛到讲台上,然后把黄毛逼到一两步就自觉退后且用他自己的背顶住了教室门。
就听老师语气平静说我只是给你个建议,你还真色胆包天闯来了。
既然来了,告诉我,告诉这五十个你的同龄人。你娶了葛一依,拿什么来养她?
黄毛只是楞了一秒,瞬间知道他被耍了。他梗着脖子说,我家有钱。
老师问:你家的钱是谁的?是你挣的吗?你上周在你爸钱夹子一分钱都没翻到跑隔壁偷了王家的黄豆去卖。
卖了多少钱?
黄毛的额头飚了一层密密的细汗。开玩笑,这个钱早请葛一依去看电影花完了。
再说身上穿的,嘴里吃的,什么可都要钱。特别是豆豆鞋,好看质量又好的豆豆鞋那么老贵……
他没法继续往下想,耳边传来老师炸雷一般的怒吼:多少钱?
……四……四十……四十七块钱。
“记性不错,”那把炸雷一般的声音变正常了,甚至还听出和颜悦色的味道。“四十七块钱怎么花掉的?”
看了场电影,加了十块钱油,吃了两碗面。
很好,你打算多久再去王家偷一次?
不去了。
不去了你哪里来的钱?
回去跟我爸妈要。
你觉得你要得到的几率有多大?
……
说话!
要不到。
“我给你看个东西,”老师一边说一边转身从讲台上拿过了一张纸在他面前用力晃了晃:“你看这是我的工资明细,我一个月全部收入487块钱。我都不敢每天花四十七块钱出去吃喝玩乐,我都不敢轻易跑县城看电影,我都只能认真上班攒钱,我都不敢结婚!”
越说越激动,一双大手像铁钳一样紧紧钳住了那双瘦弱的大花臂:
“你每天动辄花四十七块,还他妈靠着小偷小摸来。每月一千多的花销。你有吗?你家有吗?你也配得上葛一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