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空,虽不刺眼,却足够晃眼。
甚至让在场之人不由得恍忽自己究竟是在现实还是在梦中的天上宫阙?
无怪乎离得最近的姚青像是被晃傻了般,除了抬手遮掩,竟做不出其他任何反应。
春江水暖鸭先知,事实上身处君迟下方的姚青不是没有反应,而是有苦难言。
双眼仿佛被晃瞎刹那,姚青便察觉到头顶上有股巨大威压压了过来。他只来得及抬起没有握剑的左手,既想要挡光,也想要顶住那磅礴威压。
可下一瞬,他的浑身上下都沁出了层冷汗。压在他头上手上的像是两座山。
他的左手从手腕到手掌卡卡直响,手型看着完好,内部骨头顷刻间被压成碎骨残渣!
姚青所能做的便是释放出全部内力拼命往上顶。不这么做下一瞬卡卡直响的便是其头盖骨。
至于其他多余动作,姚青一个也做不来。他已被压得快喘不上气来,很可能下一刻他就将被压垮,葬送性命。
生死之间他回想起一副画面,当时他虽未身处莆田九莲山战场中心,却远远瞧见君迟曾一脚将屠万方踩入泥中!
比常人强大上数倍的屠万方尚且如此,他区区一副瘦弱身躯又何以在君迟脚下苟活。
他这才发现自己这是自找苦吃,自寻死路!所幸姚青不是独自在面对君迟,童冲和姚红及时发现姚青身处险境,一面朝君迟发动攻势,一面奔驰而来要从虎口夺人。
为尽快对君迟形成干扰,姚红在跑动间摘下发簪,如瀑青丝没有随风飘摆,而是逆向上流。
休休休!点点寒芒闪动间,至少有三十六枚飞针甩射向君迟!飞针呼吸即至,君迟没有做出太多动作,只身处手腕一个翻转,三十六枚飞针便被一股柔风扭转了去向,直往下方的姚青扎去!
对付君迟这种能以内力驾驭清风的顶尖高手,毒粉和暗器基本毫无作用。
这也是姚红、姚青完全没有动用毒粉、暗器念头的原因。现在姚红发动暗器只为救其兄长,所以能让君迟出现一瞬分心便可。
这一瞬间,姚红已奋不顾身地将姚青扑向其他地方,而童冲的直撞枪法已至,在不求伤人只求救人的情况下,连人带枪一起把君迟撞向他处并不难。
呼!——君迟躲开了童冲的枪,却躲不开其健硕身躯,像是被头蛮牛撞了个满怀,眼中金星乱窜,长舒口气缓劲。
童冲则是完成了毕生最快的一次奔跑,发动了极为仓促的攻势,实在消耗不小,长舒气回复气力。
姚红为救得兄长一命长舒口气。姚青则是点了左手麻穴,让左手失去知觉,暂别断手剧痛,长舒口气。
四个人近乎同时长舒了口气,也暂时停下了激烈的争斗。童冲不得不冲君迟夸赞道:“好手段!”君迟回夸道:“好算计,我绝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童冲呵呵笑道:“这么说,你已猜到上边会有他俩?”君迟道:“山下那些士兵身上的伤都是死后才被添上的,诚然以你们的能耐要解决他们不难,可更轻松的方式自然是直接把他们毒死,一个采花盗,一个女飞贼,向来都极为擅长这些偷偷摸摸的勾当。”采花盗、女飞贼是姚青、姚红兄妹俩在与褚汉雄等人结为十二煞前常干的勾当。
尽管在成立天煞十二门之后,为正门风,兄妹俩大为收敛,却还是有些许风声在江湖上流传。
这也是为何天煞十二门与红衣教、兜率帮等总要被江湖正道称作邪门魔教的原因之一。
当下姚青还没完全从苦痛中缓过来,姚红也心忧兄长伤势,虽被翻出旧事讥讽,却完全没放在心上,也许做惯了这些事之后,对于旁人如何说三道四便也不会太在意了。
童冲也无意帮二人辩解,只问道:“就凭这点你们便断定山上只有黑煞门、白煞门所属?”君迟道:“至少目前看来并没多少误判,这些兵士的轻功身法了得,不正是你们天煞十二门未分门而治前主司情报、暗杀的黑煞门、白煞门所属都需掌握的基本功么?当然还有两个例外。”童冲好奇道:“哪两个例外?”君迟道:“一个是他们不但装备有袖弩,个个长弓也使得不错。”童冲坦然解释道:“袖弩是我铜煞门打造的,只是产量有限,只能给适合的人用,至于擅用长弓,你应也能猜知我们就算难以渗透入晋州、津州、冀州这些临近幽京的官场中枢,可要些人在陇地这些偏僻地方入伍投军,再逐步走高做大总不太难。”君迟闻言心中一紧,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童冲则继续问道:“还有一个例外呢?”君迟道:“第二个例外我先前已说过。”童冲已然想起,君迟刚刚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没想到他也在这。
遂道:“那你又凭什么认定我不能在此?”君迟道:“你的横冲枪在前线战场上,我虽未与那人近距离交手,却也没能看出他不是你本尊。”童冲道:“你总该知道,到了你我这样的水准,除非兵器好坏存有云泥之别,否则只要是擅长的兵器,使唤起来总不会差哪儿去。”
“横冲枪几乎已是你童冲的代名词,谁人看到那杆枪就当以为你在哪,可你偏偏就不用横冲枪,偏偏暗度陈仓,来这横冲直撞?”
“说实话,便是有横冲枪,要在你们面前模彷成我也不容易,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瓦剌居然已能培养出不亚于中州江湖一流水准的人才来。”
“那人是瓦剌人?”
“货真价实的瓦剌人。”
“从未在中州出现过?”
“据说他还从没离开过瓦剌地界。”
“那他何以有你这般能耐?”
“我也对此感到好奇。”
“你没有问?他们不愿答?”
“我问了,他们答了,可我听了仍是一头雾水,就像没听一样。”
“你怎么问的?”
“你怎么问的我,我就怎么问的他们。”
“他们怎么答的?”
“他们说像他这样的都是天选之子,都通过了天的考验。”君迟同样听得犯了迷湖,说道:“确是听来一头雾水,就像没听一样,不过至少能听出像他这样的人不止一人。”童冲肯定道:“所以他们这回的底气并不比二十年前弱。”君迟道:“正因此,你们天煞十二门甘愿为他们而战?”童冲摇摇头道:“其他人我不知道,我只为自己而战。”君迟质疑道:“自己?我不刻意劝降,只实话实说,以你这般身手,在中州军中绝对吃香,好日子也不需愁。”童冲轻蔑笑道:“呵,是不需发愁,却也只是他人敛财拿功的工具。”君迟道:“难道为瓦剌而战便不是了?”童冲道:“目前而言,瓦剌相对自由,在更为宽广无边的地域上,更适合一个人管一块地方。”君迟道:“如果分予你的是块不毛之地又如何?”童冲道:“所以,我会为自己去争取。”君迟道:“没有人为你顶在前头,你也当四面环敌。”童冲道:“好吧,我到底不该和个秀才来做这口舌之争的,不对,你要是个秀才早也有个一官半职当了,你要是秀才也做不到心无旁骛,把那所谓道法自然的《清风明月功》炼得炉火纯青。”君迟适可而止道:“好,我已歇够了,你们呢?”不待童冲和姚青姚红有所回应,四人只感觉大地震颤不止。
似有庞然大物正快速在接近!踏!踏!踏!不论擎天众还是天煞十二门一方都面面相觑,不知有何意外出现。
可在云顶高原上多待了几天的天煞十二门众伪装兵士却已想到了乐一种可能。
熊罴!那头有两层楼高的熊罴!他们讨论了数天的熊罴竟在此时狂奔来这营地中!
啊!……惨叫声几乎同时从七八个伪装兵士口中响起。他们持弓的手、拿箭的手、装有袖弩的手竟在同一时间被斩断!
被一道一晃而过的黑影斩断!擎天众众人见状无比心生侥幸,来者是敌非友。
只是他们居然无一看出是谁来援。然后便看到了熊罴背上一个细小身影。
那身影只是相对于那头巨熊来说显得要娇小。娇小身影身着一袭黑裙,却不难看出身姿曼妙,俨然是个女子。
还是个眉眼弯弯,即便没在笑,也看来笑靥如花的女子。女子脸颊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这是每个人看到她第一眼时便会印刻在脑海中的深深印象。
“抱歉,收服这熊孩子费了些时间,来晚一步。”女子拱手冲擎天众众人抱拳。
不少人已认出对方是曾出现在九莲山下的听雨阁一员,肆儿。肆儿在这,那个比天煞十二门门主煞气更足的凶煞黑影自当是听雨阁第一高手飘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