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猜,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夜来香?”方思明望着少侠,一字一顿,“为了掩盖别的气味。”
——血和死亡的腐臭,他原本再熟悉不过了。
“走吧,我们去寻给我们写信的那位姑娘。”
“所以这里遍植夜来香,是为了掩盖尸体的气味么?”
从后罩房翻过去是一片起起伏伏的砂土砾石,四周景色大同小异,怪石嶙峋、寸草不生。每当少侠以为要无处可走时,面前总会峰回路转,幽幽地又伸出一条孤零零的荒僻小路。少侠跟在方思明身后不知走了有多久,直走得头昏脑涨,才终于又在晦暗之中闻到了奇异夜来香的味道,艳丽非常,诡异非常。
“头疼么?”方思明回头问他。
头疼欲裂。少侠摇摇头,答:“不疼。”
“逞强。”方思明勾勾嘴角,“张嘴。”
少侠几乎无意识地服从了他的命令,一枚清凉的药丸被塞到口中,神识才缓缓明晰回来。
“这是……长魂蛊?”少年瞪大了眼睛。
不错,长魂蛊。传说中以人血为生,维持生者不死、死者不腐,代价是生者每日受割骨剜心之苦,死者年年以少女鲜血手筋为饲。两百年则蛊成,生者死,死者生。
长魂蛊和夜来香,总是相伴相生的。
地面上无甚稀奇,花本身也无甚稀奇。方思明凝眸盯了片刻,手中倏忽飞出一道寒光,十二道凛凛冰针穿透一道紫红色的花瓣,那诡异的花朵立时萎落了,地面悄无声息地裂开缝隙,石门之后露出一段昏暗的楼梯。
“拿着。”方思明把一道火折子扔到少侠手中,“跟紧我。”
脚踏上石阶的第一步,石门便缓缓合上了,地道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少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毒门秘术,心跳跟着一紧。
“别怕。”方思明轻声道。他接过少年手中的火把,“呼”地点亮了。
“这里有什么骇人的东西么?”少侠努力适应着黑暗,跟在他身后慢慢地往下走。光亮很有限,就笼在方思明的一小片衣角上,他却觉得很放心。
“恰恰相反。”方思明在中途停住了。他侧过身,把窄小通道上的烛灯一盏盏点亮,视线重新清晰的时候,少侠几乎目瞪口呆。
墙壁上画满了精妙至极的图画。笔触看上去已经很有些年岁了,画面上的颜色只有深深浅浅的红,千姿百态,都是女子——同一个女子。有的对镜梳妆,有的临窗诵书,也有的仅有寥寥几笔,却意态天成、姿态宛然。
眼角眉梢,和那庭院中的女孩竟有七八分相似。
“可怜王富贵一个书生,活了两百年也不知晓在这墓室里安暗器的诀窍,却晓得把心上人每副模样都画在这里。傻不傻另论,还真当得上寸寸相思。”方思明也细细凝望着这鲜血绘成的图画,轻声下评语。看少年看得发呆,又斜睨了他一眼,“好看么?”
“好看……”少年点头,旋即又飞速否认,“不、不好看,我是说这画儿……”
“可惜早已成了鬼,王富贵却不舍得。”方思明淡淡一笑,纤长手指在壁画上划过。壁画上的悲怆故事沉寂两百年,终又在他口中栩栩如生:
“两百年前的王富贵有个正经的好名字,曰周安潘。只可惜这名姓没给他一副潘安似的好相貌,他照旧个头矮小、形貌粗鄙,日日在书院中卖画糊口。某天大户人家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