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一脉,只要填充点情节就可以是一本小说了:一个冲浪手遇见另一个冲浪手,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但因为两个人都是男人,这份不会被世俗认可的爱该何去何从?而就在他们犹疑、困惑的时候,忽然传来他死亡的噩耗,徒留下另一个人被空虚与悔恨的浪潮不停冲刷着,将心冲刷成一个空洞。
所谓人生,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吃完早餐,他不着急回旅馆,再一次在海滩上散步。
时而捡起一块贝壳,时而玩上一玩打水漂,总之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身心都无比轻松愉悦,既没有感到疲累,也没有想要抽烟的念头。似乎是这次旅行起到了作用,但他清楚自己的改变是因为遇到了罗兰,因为那些冲浪手,因为这片海滩上所有仅仅有着一面之缘的游客。是所有这些人的故事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上面写过的:所谓人生,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能放下,不代表不再有追求,要常乐,但不是知足常乐,而是不知足。他不会放弃对文学和美好的追求,同时也认清了自己的能力与生命有限。唯一剩下的问题是,自己是不是也喜欢上了罗兰呢?
他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便又起了一丝波澜。
“就算是这样,”他又问自己。“那又能怎么样?罗兰的心里只有佩德罗。”
回到旅馆,罗兰正在电脑后打字,他丝毫不忌讳地来到他身边问他:
“你在写关于佩德罗的小说吗?”
“嗯……”
“……我不确定是不是这样,但我可能有点喜欢上你了。”
罗兰抬起头看着他,没有说一个字。
他也一个字都没有再说。
时间流逝,转眼瑞士人离开了旅馆,而就在他也要离开的这天早上,又有两名冲浪手来旅馆登记入住了。是两个法国人,来自巴黎,和加西亚他们一样肤色很黑,身材健美,一张脸上洋溢着阳光焦灼后的自信。
他办退房手续时,他们就等在后面。等他手续办好了,他们还问他是不是也是冲浪手。他笑了,摇摇头说不是,看体型和肤色就不可能。两个法国人也笑了,旅馆里一片虚假的其乐融融。
这一次,是他等着他们办好手续,为的是和罗兰最后一次道别。
“我要走了,”他对罗兰说。“这本《红楼梦》我留给你,你有空时可以看看,真的写得很好。”
罗兰不再拒绝,收下了书。
“说不准具体时间,但我还会再来这里的,那时我可能就学会游泳了。”
“那样的话我就教你冲浪。”
“可以,只怕你教得再好我也学不会。”
两人相视沉默,不知怎么,忽然他觉得自己可能不会再和罗兰见面了,那是身为小说家的直觉。
傍晚,飞机抵达北京首都机场。
没有人来接机,这理所当然,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回来了。第二天他去医院,医生边检查边说他晒黑了好多。
“还差得远呢,和冲浪手比起来。”
检查结果喜人,肺部的阴影已经消失,医生眉开眼笑,他却不怎么开心。
半年后,他收到出版公司的通知,说他的新书通过了内部的审核,即将付印出版。
三月,他认识了一个女孩,比他小一岁,是大学里的后辈,偶然因为新书的推广工作和他相识。他对她没有特别热烈的感觉,但相处在一起感觉很舒服,就像即将到来的小阳春里柔和的微风。
四月,他们正式交往了。是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