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自然追不上,所以当太监气喘吁吁地回来认罪,“陛下是否要下旨让卫将军进宫……”
皇帝的嘴唇颤抖了下,闭上眼。
良久后,他说:“罢了。”
反正既是要走的人,这最后一面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呢?
倒是……有另一件事,近日来始终萦绕在他心头,但因为涉及之人的身份实在特殊,他无法大动干戈的去找,只得令暗卫私下搜查,可半月过去,竟一无所获。
他倒不在乎那人是否会死在外面,他只怕对方是被有心之人带走,到时候挟天子以令诸侯……当然了,目前除去一部分兵权掌控在卫曦手里外,余下的半块则被他自己死死捏着。卫曦不会背叛他,那少年虽是叛逆了些,却向来厌恶朝廷之上的弯弯道道,也唾弃那些见不得光的脏污手段。
至于其他人……纵使是有这想法,没有兵力支持也是白搭,他有信心在对方初露端倪的时候便扼杀在摇篮里。
如此一来,倒不如……
皇帝沉下目光,思绪片刻后唤来密探,将此事布置下去。
接着便将先前开会的内容整理了下,批阅了一会儿折奏,转眼便已夜深。服侍的大太监端上一杯热茶,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今夜还要翻牌子吗?”
后者按着酸痛的太阳穴,重重吸入一口气:“……不了,”他说,“朕乏了,想要早些休息,摆驾回宫吧。”
皇帝今日难得早睡一回,噩梦却也没放过他。
梦里的他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冷宫皇子,任谁都能踩上一脚、又或是骂上几句,反正没人追究——圣上对他视若无睹,唯一可称作亲人的乳娘又已化为尘土。冷宫的天空是灰色的,压抑且沉重,他便在这片灰色的天空下长大,周遭事物千篇一律,以至于心都麻木,若说还有些什么念想的话,那便是——
便是……什么来着?
记忆像是一块被撕裂的布帛,从中便断开了去,皇帝反复挣扎,却只觉头痛欲裂。
当年那一碗有毒的莲子羹叫他差点死在病榻,许是下毒之人没想让他死,只想将他毒傻了,好做一个任人操控的傀儡……可他不甘心啊,他体内流着皇家的血,又怎会甘愿一生至死都是不明不白?所以他拼了命的活了下来,且发誓要报仇,于是——
噩梦缠身的皇帝不自觉攥紧手中的床单,龙床那么大,他却将自己蜷在一个角落,用厚厚的被褥包裹,仿佛这样才能寻到一丝的安全感。
梦里的恶鬼缠着他,那些他亲手杀死得到至亲,满面血污的拉着龙袍的一角,试图将他拖进地狱。
皇帝不怕这个,他只觉得那血渍弄花了精雕细琢的龙纹,于是便用了点劲儿,将衣角从那些死人手里拽出来,颇为心疼的拍了拍,转身要走……
陛下。
有谁这样在身后唤他,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皇帝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几乎是本能回头,对上了卫曦满是鲜血的脸。
他心爱的将军牵着他颤抖的手,贴上了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庞,依旧英俊,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卫曦问:陛下,您要赶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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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睁眼时,只觉得身上压着什么东西,又沉又热,光是靠近都闷了一身的汗。他挥了挥手想将其拨开,却被一把攥住手腕,压制在头顶。
对方的手掌很粗,厚茧磨着皮肤生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