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后,黎朔孤身一人走到灯塔的最深处。
那里有个独立的小房间,其中有个冷冻仓,里头的人肤色白皙到不自然,紧闭双目了近十年。
和过去的无数次一样,黎朔默不作声地看着夏一南。
他胸前的伤口还在,狰狞而可怖,只是来自未来的技术把他的生命,勉强定格在了消逝之前。
谁也不知道夏启明那天,是怎样击退本体力量正在苏醒的哈斯塔,又将夏一南从数千公里外带回来的。期间若不是淡蓝色的特殊能量,与他的躯体有了前所未有的良好结合,他早该断气了。
眼前的人是个奇迹。
但现在奇迹就要消失了,毕竟已过了数年的时光。
“黎朔,”乔遥遥曾经这样在这个房间里,告诉他,“要是一南还能醒过来,你要保护好他。我……还有那些朋友们如果不在了,只有你们,能证明我们的存在了。”
黎朔再次抬头,看到冰冷液体里,沉默了数年的夏一南。
明明此刻他肤色苍白到病态,可黎朔想起很多年前,他刚来灯塔的时候。
那天空中翻着黑色的云,暗色海上波涛汹涌,暴雨来得猛烈,寒意随着风要灌进衣衫的每一处。
黎朔站在就要降落在罗岛的直升机上,恰巧盘旋过那座有着明亮灯光的塔楼。
他看见还是少年的夏一南,站在窗边。明亮而温暖的光笼罩在他身边,他在低头,写着笔记,难得穿上的黑色军装衬得他身材笔挺,脖颈修长。
前些天他在实验中受过的伤,还有痕迹在手上。然而他手指骨节分明,有力得恰到好处,就连那伤痕在上头,也不显得突兀。又或者说他整个人没有战士的粗犷,也无常年泡在实验室的人的孱弱。
一切都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让人不禁想去了解,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不知为何那时黎朔觉得自己听得到,他手中笔与纸摩擦的沙沙声,听得到他温和而平稳的呼吸。
似乎是察觉到直升机起飞的动静,夏一南抬头往窗外瞥了眼,笑了笑。
这一刻,明明知道根本不可能,但黎朔觉得夏一南在与他对视。
那时年幼,还什么都不懂。他只是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如今,他心心念念多年、那么好看的人就要死啦。
在死之前,他只能无言地,让黎朔渐渐赶上他的年岁。他比黎朔大接近十岁,这差距在一天天减小,终于今日,站在冷冻仓前的黎朔和他同岁。
但是,终归是有希望的。
黎朔轻轻带上了门。
黎雅信和他讲:“人类声嘶力竭的咆哮,对于它们来说,不过是婴孩的哭闹,充满了幼稚与蛮不讲理。”
可那又怎么样呢,黎朔想,从家园被毁灭,人类选择了不放弃最后希望那一刻开始,就是公平的决斗了。
不是盲目的信仰与恐惧,而是科学。
难道这不足够伟大吗?
黎朔手中的签夹在了其中一页——
“生命是一个美好的巧合,是宇宙在奔向灭亡的死寂过程中为自己创造的观众。记得除夕的夜晚祥和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