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节帅继续活下去。
那三个承诺,不掌兵、不涉政、不与外人通,如此苛刻如此决绝,本就不是任何人能做到的。
虽然节帅承诺了,但皇帝心底并不相信。他并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真的能够放弃手中即得的权力和地位,放弃亲人,放弃朋友,放弃所有一切,困于斗室,终此一生。
何况这个人还如此年轻,如此出色。
何况,这个人,还如此广受爱戴。
皇帝不相信任何人能够真的信守这个承诺,除了死人。
在节帅用这三个承诺换取皇帝的让步时,其实已经明白了自己未来的命运。
没有人可以同皇帝讲条件,你没有这个资格。
如果你有,那么,你就该死。
容襄不能,也不敢把这个消息送给萧易,就这样看着节帅日渐憔悴、吐血、痛苦不堪,一日日,走向末路。
而前线拼死战斗的那些人,对此一无所知。
王忠嗣赠了他一对短剑:“王某在疆场上驰骋半生,没想到却是你这个小朋友陪我走完最后的路。”他轻轻抚摸着剑鞘,“这对短剑,是王某儿时习武用过的兵器,先考在上面刻了两句话,王某一直谨记在心。如今,将之转赠于你,望你珍惜。”说罢,郑重其事地将短剑放在容襄平举的手中。
两柄短剑一模一样,只在剑柄处刻了不同的字迹:“苟利国家,死生无悔。”
苟利国家,死生无悔。
容襄心中百感交集,面上却神色如常,他收好短剑,为王忠嗣奉上了一盏茶:“节帅,这您可不像是要送我的物事,倒像是借我的手,送给萧易的。”
王忠嗣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忍不住又低头咳了几声,他信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笑道:“你若是不甘心,便偷偷藏起来一柄,反正萧易也不知道。”
容襄抱屈:“他那么莽莽撞撞,又傻乎乎的死心眼,节帅干嘛要对他那么好?我这些日子比伺候自己爷娘还认真的伺候您,可不见您这样。”
王忠嗣反问道:“既然他那么莽莽撞撞的,又傻乎乎的死心眼,你干嘛要对他那么好?为了他,不光把自己卖了,连阿爷都给拉下水。”
容襄眨眨眼,笑道:“大概,是觉得傻的好欺负?”
王忠嗣失笑:“哪有这样的。”他望着容襄,如果不是确凿知道他是男子,只看面孔,大概许多人会因为这样过分的美貌,怀疑他是女儿身罢。这样看上去脆弱易折又美丽的少年,喜欢另一个热情又冲动勇敢的少年,虽然不常见,但似乎也没甚么特别让人惊讶的地方。
可是偏偏这个少年远不像他的外表那样纯良无害。
他和萧易,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萧易清澈如一汪泉水,一眼便可望到底,而容襄……恰恰相反。
他可以先毫不手软的杀人,再伪造现场,缜密严谨如同积年老刑名,然后惊慌失措的简直像只小白兔,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跪求李林甫饶过他,并让狡猾如狐的李林甫相信他可以为此付出一切。
他面对王忠嗣这样不世出的名将,谈论陇右前线的战场局势依旧有理有据有自己的见解主张,从不随声附和。但在那些金吾卫面前,他却怎么看怎么胆小怕事软弱可欺,是个被李相指派来监视自己的小人物,半点本事也没有,不过就是个传声筒罢了。
他明知谁奉命来杀自己,谁便必然会成为无数人的生死大敌,他在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