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刚才说‘平等’,可是圣人有云,‘故尚贤使能,则主尊下安;贵贱有等,则令行而不流;亲疏有分,则施行而不悖;长幼有序,则事业捷成而有所休’,难不成圣人所言,竟是错的?”
这段话出自一书,讲究的就是贵贱有别、长幼有序。
做人做事,必须要把这个天生的阶级看得很重才行,否则就是僭越,或者说犯上,或者说忤逆。
这名儒家学子不假辞色,措辞仿佛是在请教聂铮,实际上他的语气与态度,根本就是在质问,或者说喝骂。
平等二字在戍边军中已经施行了相当长的时间,而且并没有口口声声提过“平等”二字,刚才纯粹是聂铮这些日子沉浸在夫子玉片中的时间太久,见了太多人人平等的社会到底是怎样的,才会在讲学时,不经意间说出“平等”二字。
这是特别大逆不道的两个字。
从根本上,就断了儒家学说的立锥之地。
因为社会的出现,一定是从无序到有序,而有序中的序,便是规矩。
可规矩谁立?
立规矩的人难免会对自身进行有利倾向,自打这里开始,就已经出现了不平等了。
比如尊卑贵贱,谁规定的?
很可笑,是由尊贵的人规定的。
聂铮想了想,知道这是一个大雷,但他在夫子玉片中沉浸的时间看似只有短短一瞬,实际怕是已经有数十年了,当然知道哪里目前能踩,哪里目前不能踩。
“儒学所说的贵贱有别和长幼有序,是没错的,它阐述的是目前的社会现状。但是我所说的,只是人格上的平等。
“大家相处时,并不需要刻意高看我一眼,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和大家一样,一个脑袋两只手臂。
“所以我才说,要在诸多百姓中,选出各类代表来,由他们各自代表自己所在的团体与利益,大家坐在一起,相互间达成平衡,而不是我安叙,或者说,不是我们戍边军的一言堂。”
这名儒家学子听了后,不理会聂铮的后半句话,还是在揪着“平等”二字不放。
“人分阶层,士农工商,我等读书人,岂可和低贱的商户坐在一处?”
这话一出,在外面听讲,或者说在外面瞧热闹的许多人都不乐意了。
士农工商四大阶层,终究“士”这个阶层占少数,更何况你还只是个读书人,根本就没达到“士”这一层呢。
这个时候你以最高层的“士”自居,岂能讨人喜欢?
聂铮笑着摇了摇头:“士农工商,这样的顺序是谁定的?”
这名儒家学子瞬间哑口无言。
聂铮继续道:“‘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出自,别看我是个修士,我也读过这些的。
“书中所言,其实讲的是这四类民众对国家而言同样重要,可没有说谁的贡献度大,谁就排在最前面。
“很有意思的是,认为这四个字有顺序的,恰恰便是尔等读书人。”
这名儒家学子瞬间呆住了,一时间脸色阴晴变幻不定。
一旁顿时有低笑声传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些许奚落之音。
这读书人不会做人,说话不过脑子得罪周围一大片人,这会儿自然被人痛打落水狗。
然而很快,一旁有一个相对中正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荒谬,士农工商四字又没什么韵声韵脚,典籍中既然按此顺序记载,必然有它的深意!圣人微言大义,你一个粗鄙的武夫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