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如今严铭假死之讯已传出这么久,若严庄当真未死,定然不会置此事如罔闻。”平洌不太乐观地对许叔冀说道,“看来我等的猜测有误,至少协助李宝臣治理恒州的谋主并非严庄。”
“这倒未必?”许叔冀微微摇头,沉吟着说道,“严庄是足智多谋之辈,且早年时便善于隐忍。或许他也已识破了我等的用意,故意隐忍不发。”
“假传死讯一事,对严铭和严义父子已是多有亏欠,还是暂且就此而止吧!”轻叹了口气,平洌提议道。
“既然有了开端,半途而废实在太过可惜!”李史奂否决道,“若李宝臣之谋主确为严庄,则恒州便不足虑了。”
“那该当如何呢?”史朝泰看了看许叔冀等人,请教说道。
“让严家的小儿子严畴往恒州走一趟。”许叔冀沉吟了片刻,说道。
沧州,严氏府邸
送走了许叔冀的使者后,严义折返回府,蹙着眉头,恭敬地对老父严铭说道:“父亲,看来许叔冀他们是铁定认为大哥未死,不知您怎么看?”
为配合许叔冀等人计划,严义已自洛阳返回了沧州老家。
已过花甲之年的严铭,精神却还矍铄,眼睛也并不浑浊。
听了长子的询问,正在阅览简书的严铭抬了抬眼,漫不经心地回道:“未死便未死吧。”
“父亲……”严义诧异地看着严铭,不明白老父为何显得如此漠然。
在众兄弟中,严铭最看好的就是严庄,曾言严氏的未来就这个次子了。
严庄投降唐朝的那几年,严铭虽然口中不常提及,但对次子的安危还是极为挂心的。
当年还是史思明麾下大将的史朝义亲自登门,告之严庄死讯。
严铭险些晕厥过去,此后数日更是未进水米。
但如今严铭却对严庄的事情显得这般冷漠,无法不令严义生惑。
“嗬……”见长子似乎非要问出个究竟来,严铭放下手中简书,轻叹了口气,“严庄死或不死,跟我严家已无什么关系。既然没有关系,哪里还理会得那么多?”
“这……”严义实在没办法弄懂老父话中的意思。
“严义,你关心则切,以至深陷局中而自迷……”看出儿子的迷惑,严铭摇了摇头说道,“此间无人,只你我父子二人,也无需讳言了。”
“严义,我且问你。当今天下大势如何?”
严义略一踌躇,还是回答道,“虽然表面局势胶着,但大唐平定天下之日,似乎已经不远了。”
“好,好,好!倒也不算没格局……”严铭点点头,轻赞道。”我严氏根在沧州,只能为洛阳效力,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近些年来,大燕国势力日渐衰微。而大唐呢,兵锋正盛,这场长达数年的叛乱或许很快就会终结。倘若大唐一统天下,我严氏纵然中途归顺,也难得重任,如此一来,衰微必矣。”
“严庄若真还在世,居然能协助李宝臣治理恒州,则足以表明一件事!”
严铭古井无波的老眼中闪出异样的神采:“严庄身份虽然暴露,却仍为大唐重任。”
“这么说来,先前的死讯,乃是唐廷为保全二弟所为了?”严义激动地说道。
“若严庄还在世,应是如此!”严铭点点头。
“父亲,既如此,为何不密派人手联络二弟?”严义略显疑惑地说道。
“联络严庄做什么?”严铭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如今我严氏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许叔冀的留意之下。真联系上严庄,难道还要让他回大燕国不成?难道要让他去给史朝义当内应不成?难道要让他在这时候献出恒州不成?”
严义一阵默然,知道老父的话完全在理。
许叔冀之所以想方设法要引出严庄,肯定不是为了演什么父亲重逢、兄弟再聚的亲情戏。
最可能的目的,就是要再次利用严庄为史朝义效力。
“这么说,大哥很可能是故意不与家中联系?”严义恍然说道。
严铭点点头,轻叹道:“严庄很聪明,或许也很幸运,有一个识人而宽厚的李豫。严庄若能用心,日后严氏存亡维系恐怕就要靠他了。”
对父亲夸赞大哥的言语,严义并不妒忌。严铭对子女的教育相当成功,三个儿子一向关系和睦。不会有什么争宠的行为。
“父亲,三弟怎么办?”想起许叔冀要求严畴前往西凉的事,严义不禁愁上眉头。
“去便去吧,有什么怕的……”严铭不喜不悲地说道,“把严畴叫过来,我有些话交代一下。”
“是!”严义恭敬地应诺一声后,起身离去。
西川大将韩澄邀唐军入川平叛的消息,在西川引发了极大的震荡。
韩澄是段子璋的衙将,因不满段子璋反复无常,于是主动投靠了待在汉中、准备讨伐西川的杨错。
而段子璋因自觉打不过唐军,主动投靠了刘辟,自己去掉“梁王”的封号,东川和西川合二为一。
前些日子,朝廷的讨逆诏书所造成地风波尚未消除,又来了这么一个震撼的消息,原本就人心浮动的蜀中诸郡变得更加惶惑不安。
大唐虽然国威不如往昔,对于蜀中的掌控力大幅下降。但是大唐威势还在,再加上这次出征的人是杨错。曾经从西川手里解救过百姓,故而威望颇高。
综此种种,在多半西川士民眼中,由朝廷所下达的讨逆令,不由得就让许多人将刘辟、段子璋等人视为叛逆。
刘辟虽然竭力想要抹消朝廷所施加的影响,宣称自己是大燕国敕封的节度使,但情况并未能有太大扭转。
反而因为主动附逆,给自己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