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月上旬,伪燕朝幽州卢龙节度使李怀仙遣使至长安吊唁田悦,痛斥史朝义不忠不义的极恶罪行。
但李怀仙的真正意图却是希望向朝廷称臣纳贡,南北夹击史朝义。
同时隐约表现出希望朝廷效法薛嵩、李宝臣的做法,给他机会继续统领幽州的事务。
李怀仙所派的使者正是其弟李怀忠,由此也可见他对这件事看得极重。
但,想要继续割据一方!
“李怀仙其人,颇有野心,且生性反复无常,先前曾归附安庆绪,但是一见安庆绪式微,便倒戈而向史思明。如今见史朝义因杀死田悦而人心离散、众叛亲离,又想转而想割据一方。”
裴冕很显然是不赞同答应李怀仙提出的无理要求,“此人如此反复,一是感觉难成大事,二者也极有可能寻机背反,答应他们,无异于与虎谋皮!”
“裴公高看李怀仙了,他哪里算得上一只虎……”李岘笑着说道。
“也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狼罢了!”李泌接口玩笑道。
听了李泌难得的玩笑之语,殿内立时响起一阵轻笑声。
裴冕也是一阵莞尔,待收敛笑声后,略带疑惑地问道:“长源和延鉴赞同陛下与李怀仙结盟?”
“其实未必是李怀仙的意思……”李岘轻笑说道。
“怎么说?”代宗稍觉诧异地询问道。
“陛下,是这样的……”李岘笑着回道,“据臣所闻,因被年轻自己好几岁的史朝义击败,李怀仙内心烦闷,已经卧病在床两月有余,恐大去之日不远。”
“如今在幽州主事之人,似乎是幽州卢龙兵马使朱希彩。李怀仙其人虽然反复,但行事还算老练沉稳,而朱希彩初掌大权,急于立威,行事之间恐怕有失慎重。”
“如果是李怀仙请求夹击史朝义,倒是值得考虑,至于朱希彩,臣并不看好!史朝义眼下虽然为田悦去世之事而焦头烂额,但以他之能,加上有许叔冀等人在旁谋划。断不可能对幽州之事一无所知。”
“恐怕朱希彩那里一有异动,史朝义便会察觉。所以,朱希彩若想起兵,绝对难逃覆灭命运。如若陛下同意了李怀仙之请,他势必会向陛下请求粮草辆重,乃至士卒以助其扩充军力。”
“在其与史朝义开战时,必会要求陛下出兵策应。主动破坏协议不说,也非臣低看朱希彩,以他之能盘踞一隅或许还算有余,但想跟史朝义抗衡却差得不是一点两点。”
“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去相助这么一个对陛下没有多大臂助的人。怎么看也是一笔赔本买卖。而且,臣更加担心。朝廷同意之后,一旦史朝义对朱希彩施以先兵后礼的方法,他是不是会抛下陛下,再投向史朝义。”
“原来延鉴也不赞成啊!”裴冕这才回过意来,呵呵笑道。
代宗很明显对李岘的话做了深入地思索,许久才缓缓点头说道:“如此说来,便婉言推拒吧!”
“陛下不妨给朱希彩点希望!”刘晏轻捋颔下长髯,建议道。
“士安此议绝妙!”李岘笑着附和道,“虽然不能答应朱希彩所请,却要让他心存希望。惟有如此,他才能给史朝义添些乱子来。而且,以史朝义治下各州县的情况来看,只要有人挑头,恐怕会不止一个幽州会乱。”
“这里面就贵在一个尺度的问题,看来必须要做的不蕴不火……”代宗突然展颜笑了起来。
“正如陛下所说……”李岘含笑点头道。
被代宗再次约见时,李怀忠明显的心怀很大希望,运用他不错的口才,舌璨莲花地对李怀仙一方投靠朝廷后的“美妙”前景做了夸张的描述。
在他的口中,史朝义似乎已经成为待宰的羔羊,随时都可以成为盘中之餐。
但可惜地是,代宗没有被他糊弄住。
看着一脸微笑却始终不靠口表态地代宗,李怀忠绝对有使不上劲的感觉,最后只好一脸尴尬又满是期待地看着代宗。
待李怀忠“安静”下来后,代宗先是温和地询问了李怀仙的情况,又了解一些幽州目前的情况。
就在李怀忠左右摸不着头脑,再三询问称臣之事时,代宗略显含糊地表示了应允,但却没有明确地下文。
李怀忠又不便追问,只好悻悻作罢。
随后的几日里,都是由李岘与李怀忠交涉“称臣”详细的问题。
不出李岘所料,朱希彩确实希望代宗能够在人力、物力上给予一定地支持。
等到李怀忠离开长安返回幽州时,李岘也没有明确代朝廷答应朱希彩任何一个条件。
杨错是不清楚李岘具体是如何交涉的,但李怀忠离开时却是一副喜悦的表情。
李岘根据从李怀忠那里所“探”出的情报进行预测,朱希彩很可能在半年之内就会起兵。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肯定可以对史朝义形成一定的冲击,而己方所需做的,就是在这半年内,进一步制造舆论攻势,更加彻底地挑起北方士民对史朝义的离背之心。
如此一来,一旦幽州事起,就有可能以“烈火燎原”之势,在史朝义治下本就不多的州县掀起一股“反史”的大流。
如果时机成熟,朝廷甚至可以撕毁协议,乘机举行北伐,一举击败史朝义,完成平叛大业。
就算不能,也可以集中力量解决两川之事。
时间宽裕的情况下,从容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