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悦被踏薨毙的那一刻,蔡文景已知开弓再无回头箭。
非但史朝靖要背上杀死田悦的大罪,就连史朝义也难脱大责。
这一件事,已不仅仅是关系某一个人,而是关乎到整个史家宗族,关乎整个史朝义政权,关乎到天下格局的演变。
无论史朝义如何权倾天下,都需要手下有兵有将。一旦背上了杀田悦的极大恶名,魏博军就会不听招呼。本来就少的地盘,肯定又被削弱一大半。
田悦的死,就如一个被打开的魔盒,一切恶劣的后果都会涌现出现。究竟会恶劣什么地步,蔡文景连想都不敢去想。
但蔡文景却知道为今惟一可行的补救办法,就是将在场的人全部杀光,这里面包括卢子期一行人和……蔡文景自己麾下的骑兵。
杀光所有人,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罪名推推卸出去。
到那时,可以对外宣称卢子期等人见逃跑无路,绝望中将田悦杀死,甚至可以将罪名推给前来接应的唐军水军身上。
但总而言之,必须将在场人的嘴全部封上。而封口地最好办法,就是死!
要斩杀自家这不到这三千人的骑兵,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回到大军中,随便找个理由就能他们灭口。
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卢子期这一帮人。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逃到唐军救援的船只上。
乱军中,魏州刺史田维、司农卿田朝、沧州刺史田庭玠等人相继被杀。
“啊……”
蔡文景策骑抬手一箭,正中卢子期肩窝,将其射落马下。
几名卢子期的亲兵死士拼死护卫着卢子期向后退却,满怀恨意的蔡文景收弓取刀,紧随不放。
这时,伊河上的水军船只业已赶到。
由郝廷玉统领的一部水军将士当即架板靠岸,招呼亡命奔突的伪燕的朝臣眷属和田氏族人登船。
同时,船上士卒也张弓开箭,准备狙击伪燕军骑兵。
有床弩的船只,更将床弩车推到了船沿,开始了攻击。
郝廷玉本人甚至领了一部精锐士卒,亲自登岸接应。
虽然只是临时征调来的船只,但是基本上够用。
“吴兄,救我,救我。”
几名可靠的亲兵死士皆已被杀,放眼望去竟无一人可施手,身体无法动弹的卢子期眼心中一片死灰。
但就在绝望之时,卢子期却惊喜地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看似文弱的朝廷使者吴希光。
此刻竟身手矫健地战场上奔走,手中还提着一样东西。
听到呼救,吴希光略感惊讶地转过头来,看到是卢子期,似乎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闪身急纵了过来。
近在数十步之内的伪燕军骑兵,竟似不被他放在眼里。
“卢郎将无碍乎?”来到卢子期跟前,吴希光急声问道。
“无碍,无碍……”卢子期连连点头,“吴兄,快救我一救。”
“嗯……!”吴希光点了点头,随手就将卢子期背在身后,而后朝着水军船只停靠的方向疾跑而去。
背负了一人地吴希光,其脚步居然比起战马也慢不了多少,而且身体左闪右腾,灵活地躲避着蔡文景的羽箭的袭击。
“这是伪燕的玉玺?”卢子期心神稍安后,惊讶地发现吴希光手中所提地东西居然是史朝义用的印玺。
本来是史朝义留给史朝康用的,调动各方势力。
当时挟制史朝康的时候,印玺就自然带了卢子期手中。
出逃之后,伪燕的玉玺原本是由卢子期保管。
但先前中箭落马时,卢子期已将玉玺遗失,不想竟被吴希光拣获。
不过,这未免太巧了些。
卢子期遗失玉玺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而且后方还有众多的骑兵追击。吴希光能够如此准确地寻获玉玺,恐怕不仅仅是巧合能说明的。
“吴兄,刚才我落马时,你就在附近?”卢子期疑惑地说道。
“嗯……”吴希光也不回答,只是轻恩了一声。
“那为何……”卢子期本想质问吴希光为何只顾去寻玉玺,却不顾他的生死。
但一想现在的处境,如果问出来,对方一个不高兴说不定就能将他扔下。
只能在脱困到了长安之后,再向唐朝皇帝好好问究此事了。
打定主意后,卢子期也不再询问。
在吴希光的闪躲腾挪之下,两人很快便靠近了一艘较大的船只。
邢曹俊和卢子期义弟卢元忠皆已登上此船。
眼见自己兄长即将到达,而后面的骑兵也即将追上,卢元忠焦急无比,高呼连连。
紧追不舍的蔡文景,知道有一部分朝臣逃上了船只,心中已是恼恨不已。
此刻再见卢子期也行将逃离,如何能够放过,立即招呼身旁的史朝靖一齐射杀前方两人。
两支羽箭一先一后地袭向吴希光、卢子期两人,先前身手一直灵活无比的吴希光不知为何脚下居然绊蒜,一个踉跄后左肋部中了一箭。
但此刻,在无人能发现的角度,中箭的吴希光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低声对卢子期说道:“卢郎将,您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卢子期一阵惊愕,还没会过意来,却发现自己的后心中了一箭,张了张口,没能说出一句话,当场气绝。
不远处地船只上,卢元忠看到两人先后中箭,肝胆欲裂,失声惊呼起来。
以卢子期中箭的部位来看,绝难幸免。
更让卢元忠伤心的是,兄长非但陨命,更可能连尸身都寻不回来。
受伤的吴希光恐怕已没有能力将卢子期的尸体带回来。
一旦卢子期尸体落在史朝义手中,能简单地戮骨扬灰已经是好的结果了,更可能会被悬城示众。
很快,卢元忠竟发现勉强站稳身子的吴希光居然没有放弃卢子期的尸身,继续背负着向前一阵急跑。
就在行将被蔡文景追上时。船只上怒吼地床弩车为吴希光解除了围困。
“哗哗哗……”
业已掉转船头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