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德二年正月上旬,英武军使辛京杲自相州传书至长安,禀报了一件事。
裴志清并没有像信上说的那样,主动把贝州献给薛嵩。而是在史朝义的指示下,调兵提防他们。
与此同时,按照事先协议,辛京杲应薛嵩之邀,提军两万进驻巨鹿县,助昭义军协防史朝义。
正月下旬,来瑱自襄阳传书长安,禀报一件稀奇事。
这事情更加有意思一些。
张献武秘密联系山南东道节度使府,希望在山南东道担任襄州刺史兼御史中丞的张献恭,看在同族的份上能够从中斡旋,让他遣使前来长安觐见天子,以表归附之意。
同时,张献武表示自己治下的山南西道诸州郡愿意接受长安朝廷的管辖,与洛阳朝廷彻底划清界限。
不过,他也提出一个条件,希望朝廷停止对严震、祝峻的支持。
自十一月下起,山南东道节度使府已经开始了对严震的援助。
同时,薛南阳、裴奰统率山南东道大军的进逼,使张献武再不敢肆意地围困严震。
很显然,张献武已经感受到了朝廷所施加地压力。
他更清楚,如果一日不能将严震彻底铲除,山南西道就一日不会真正属于他。
或许是权衡了利弊得失,张献武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当然,这里面也不排除张献武施缓兵之计,意图稳住唐军,以赢得时间一举击灭严震的可能。
看完情报,代宗叹息道:“来瑱在信里还提到他的身体已经感觉不行,希望朝廷同意让他致仕,另派良将镇守山南东道。”
杨错略微吃了一惊,他去年还见过来瑱,看上去挺健康的,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行了。
“妹夫,谁能出任山南东道节度使?”代宗问道。
“必须要派忠诚可靠的人,陛下看淮南节度使崔圆判官李承如何?此人贞洁廉正,精于管治。”杨错提议道。
代宗早听过此人,李承是国子司业李畲第二子,在楚州担任刺史时治理极好,土地岁收十倍,至今受其利。
“好,朕这就传旨尚书省,授李承为山南东道节度使,让他前往山南东道镇守。”代宗做下决定。
杨错施了一礼。
广德二年正月十八日,饶阳郡司功参军武就一行十余人赶抵长安,代替已经从杨旭武改名为李宝臣,献上了恒州、赵州、深州、易州、定州的户籍文册及相关印绶。
当然,这只是在形式上归附大唐的意思。实际上,还要等李宝臣本人入京朝觐,献上钱粮文册。
“恒州、赵州、深州、易州、定州共计四十二县,户七万四千,人丁共三十七万,臣饶阳郡司功参军武就谨代检校礼部尚书、成德节度使、赵国公李宝臣,呈奉户籍文册于陛下!”
武就双膝跪地,头颅低垂,恭敬地将几册简书托捧过头。
黄门侍郎陆绩上前接过简册,谨慎小心地呈放在代宗皇帝座前。
代宗皇帝赐武就起身,只简要询问了几个有关恒州的问题后,便邀武就到麟德殿。
早在麟德殿设宴,就为了给武就接风洗尘。
“张忠志原有的诸州县皆已向李宝臣表归附之意,李宝臣整肃州治,张榜安民,等下官南下太原府之时,恒州局势基本已定。”武就大致地将恒州的情况,向代宗皇帝做了一番禀报。
“武就,李宝臣可有对河北道用兵之意?”李泌轻捋颔下短须,笑着向武就询问。
“李宝臣虽然陈重兵屯驻于边境,但只是为了提防叛军寇犯,并无进击之意。”摇了摇头,武就恭敬地回道。
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武就从贴身的内衣里取出一个缝制严密的锦囊,双手托呈向代宗皇帝:“陛下,李宝臣有亲笔手书在此!”
宦官走了过来,取过锦囊,递给代宗皇帝。
拆开锦囊,取出内中绢书,代宗皇帝仔仔细细阅览起来。
代宗皇帝阅览李宝臣手书的时候,坐在武就对面的杨错也在打量着武就。
武就大约五十来岁,气质儒雅中却又带着几分英气。
这也不意外,因为武就是武则天的族孙,颍川郡王武载德之孙。当年中宗复位,武载德的儿子武甄为了避祸北上,逃到了河北道隐居。一生郁郁不得志,只能做个参军之类的小官。
到了武就更不行了,一直隐姓埋名。
直到严庄去了恒州之后,才把他给挖了出来。
不过,杨错忽然想起一件事,记得唐宪宗年间名相武元衡的父亲好像就是武就。
眼前此人,无论是姓名还是籍贯,都与武元衡之父武就极为吻合。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一个儿子叫做武元衡。
“广成,你一直隐居在河北,对恒州的局面有何高见?”代宗皇帝垂下手绢书,微笑着对武就说道。
“臣才疏学浅,不敢‘高见’二字,但陛下既然垂询,臣便姑妄言之。”武就并不显紧张,欠了欠身后,恭敬地回道,“河北之地,本乃天下富庶所,位置可称重要。”
“然几经战火之后,恒州多半州县已几成空城,地虽广,人却稀。以五州之众,人丁不过三十七万,尚不及江南一个州。又因主事者几经更迭,故致人心不稳,叛乱频仍。此外,奚族、契丹亦多有袭扰。”
“故而,以臣浅见,短时间内,恒州暂时不宜用兵,莫如固守屏藩、稳定人心、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