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泛白,空中北斗七星仍然高挂,不过只能隐约可见。
又仓皇的奔逃了整整一夜,困倦感逐渐地侵袭着田融士卒的身心。
已经整整三天三夜,他们几乎就没有得到过像样的休息。
然而比起困倦,饥饿所带来的折磨更令人觉得痛苦。
三日前大败于界溪河时,仓皇逃跑的蛮兵们根本就顾不上粮食。
随后,在那没日没夜的逃命日子里,对体能的消耗达到了惊人的地步,仅存不多的随身干粮早被分食一空。
一路上,能够被发现的活物,几乎都被猎食一空。
至于这一举动会否暴露行迹,已经不在蛮兵考虑范围之内。
趁着追兵暂时还没跟上来,这群饥饿到极点的蛮兵们四处寻找能够食用的东西。
飞禽、走兽、河鱼、昆虫等,甚至连一些嫩树叶都被拿来充饥。
田融茫然的看着天上渐渐变淡的星辰,脑子里闪过无数图像。
直到现在,他还是搞不懂,为什么同为蛮人,就是无法做到齐心协力?
这一路败退下来,田融的残军已经遭遇了不下十次阻截袭扰。
而阻截的敌人,都是来自武陵当地的武陵蛮。
当日蛮军势如破竹的时候,这些武陵蛮就对田融的扫呼置若罔闻,当田融落难时,更是毫不犹豫地兵戎相见。
武陵蛮倒也算了,居然连那些洞蛮族似乎也彻底执抛弃了自己的大首领。
倒戈投敌的容鹤洞主不说,那留守大寨的五万蛮军,在并未遭遇什么损失的情况下竟也选择了自行辙退,甚至连个话都没有留下。
田融曾轻派了好几批人试图追上辙退的大军,最终都是一去不返。
“伟大的天神,您的子孙到底是怎么了?”田融连续猛烈地撞击身旁的树干,浑然不顿拳头上已经血肉棋糊。
喊杀声又从东面方向响起,可恶的追兵又上来了。
穿过密林,逃到一处山谷时,田融身边残余的士卒已经不足五百,且多半带伤。
由于武陵蛮的各种阻截,田融不得不与追兵进行了一场又一场惨烈的搏杀,在丢掉了多半的兵卒后,他才勉强脱出身来。
可是距离自己的施州似乎远了不少。
当初在制定整个策略的时候,本来是想着趁山南西道之乱率部往西进军。但忠州和万州本就易守难攻,又被山南东道派兵支援扼守住城池,让田融望城兴叹。
又想着向北进攻,但是面对山南东道的主力大军,田融自己也没把握能胜。尤其是往北河流纵横,自己麾下的士卒经不住敌人水军袭扰和进攻。
最后只能选择往南,汇合其他的蛮族进攻朗州,打算占据了荆南,然后和岭南的蛮族联盟,这样可以抗衡大唐的讨伐。
只是不知道,这种选择是否落入了敌人的计划中。
此刻,后方的敌兵不知什么时候又会追上来,前途却是一片渺茫,一些筋疲力尽地蛮兵放弃了逃跑的努力,瘫倒在地上,不肯再前进半步。
呵斥了半晌,仍然没能取得效果,田融只得领着两百来人继续向前。
即将逃出谷口时,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从左前方向传来。
“你就是田融么?”
心力俱疲的田融完全失去了平日的警觉,只到听见了这意外的声音,才愕然抬起头来。
入眼处,一名身着麻布单衣的壮汉正坐在一块突出地岩石上,手拿一张帛画对比着田融本人。
“你是谁?”强打起精神。田融提刀厉声喝问道。
“我?”一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放下手中帛画,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的蛮兵,露出一口白暂的牙齿,带着几分戏虐意味,笑着说道,“大唐果毅都尉——李抱真!”
“狗贼,去死!”
田融积累已久的愤懑一时间全部爆发了出来,见对方又只有一人,狂吼着向李抱真所在处攀爬过去。
李抱真脸上地笑意变得更加浓厚。
他把左手伸到嘴边,打了一个异常响壳的呼哨。
“杀!”伴随着狂猛的喊杀声,无数大石从高处滚下,羽箭如蝗,倾泻而下。
这是一场完完全全的单方面压倒优势,两百多蛮兵只在瞬间就死伤殆尽。
身中数箭的田融面目狰狞,步履蹒跚的他仍努力朝李抱真冲去,想在死前拉下一个垫背的。
“啧!”轻臆了一声,李抱真眼中闪过一丝激赞之色,长身而起。
顺手绰起了身旁的一弯强弓,“是个汉子,就由我亲自送你上路吧!”
一羽惊鸿划破长空。
望着胸前索命的狼牙箭,这位洞蛮大首领发出最后一声狂吼,轰然倒地。
“留他个全尸吧!”走到田融伏尸处,李抱真抬手阻止了亲卫想要割取敌酋首级的举动:“传书,向浑将军报捷,田融已经授首!”
“假以时日,田融能够成为一方豪雄。不过,他现在毕竟还是太过年轻气盛。”
听了归顺的容鹤洞主对田融鄙夷意味十足的评阶,浑瑊摇了摇头,轻笑说道,“怕是到了现在,他还没能搞清楚自己落到如此光景的根源。”
容鹤洞主诧异地看向这个年轻的汉人将军,疑惑地说道:“浑将军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