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冒失,反倒一时间沉默下来。
江洛儿此时的心情却是异常复杂,她对刚刚得知的消息感觉震惊的同时,也自然而然地想到金国人正在打着南宋武林的主意,不同于几年前上官妍意欲挑起的争端,这可是牵扯到国家间的争斗,远远超乎于江湖儿女的私怨!
“你真得不是王爷的新宠?”玉老虎试探道。
江洛儿冷哼了一声,再不愿与这女子周旋,沉声道:“你自己无耻至此,不要以为其他人都与你一样!”
玉老虎面色一凛,听出江洛儿话语中满含的厌恶之情,心知她所说必定不假,这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轻率,半天才神色急迫道:“不要告诉王爷我来找过你#蝴会不高兴的!”
江洛儿听到自己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鄙夷语气说道:“他既是金人,就注定是我江洛儿的敌人,尽管我看不起你,却也不会向敌人出卖同胞!”
玉老虎的脸色煞那间变得异常难看,张了张嘴,却半天没发出声音来,终于一咬牙,走向半敞的后窗。
在她纵身跃出之际,江洛儿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以这种手段向上爬,你终究会摔得粉身碎骨!”
深夜,黑影一如既往地前来,江洛儿走进*夜色*中,立身于他面前,冷冷地开口问道:“你也是金国人?”
黑影微微一怔,半晌,才用一种沉重至极的语气出声道:“是不是我是金人,你就再不会理睬我啦!”
江洛儿苦笑道:“凡是尚余一丝热血的宋人都会与金人视如水火!”这怪不得她,即便是来自后世,她也熟知靖康之耻,尤其是岳飞的那首千古绝唱更是曾几何时,深深地感动过她:
“怒发冲冠,凭栏处,萧萧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江洛儿轻轻地吟颂着《满江红》,胸怀中不知不觉便有一种澎湃之感。黑影缓缓地垂下头,如石雕般沉寂下来。
江洛儿吟罢,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你倒底是什么人?是金国的小王爷吗?”
黑影一动不动,良久才哑然开口道:“我就是我,不过是个病人罢了!”
“你倒底得了什么病?为何连这里的下人都会闻风色变?”
黑影轻轻地摇了摇头,用一种低得不能再低的声调答道:“我不想吓到你!”
江洛儿微微一笑,颇为自豪道:“我不是吹牛,即便开刀割骨我也是见过的,应该没有什么病症会吓得到我!”
语毕,又有些不满地加上一句“我可不是娇气的小娃娃!”
黑影闻言竟然轻笑出声,低声道:“我知道!”
江洛儿面颊一红,不明白自己何以突然与敌人口吻亲密地交谈起来,当下语气严厉道:“你每晚来看我,倒底在打什么主意?你们父子要是以为可以从我身上捞取好处,可是打错了算盘!”
黑影怔怔地注视着她,突然开口道:“我能帮你吗?”
江洛儿一楞,不由问道:“你能放我走吗?”她现在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知道如今只有先设法脱身才是上策。
黑影无语,半天才抬起头来,轻声问道:“我听说你还有同伴落在我父王的手上,你不管他们了吗?”
江洛儿急道:“你可以将他们一起放出来呀!”
黑影摇了摇头,轻叹道:“我父王为人最是谨慎,他既然将他们视为扣住你的法码,自然不会轻易让人知道他们的关押之处!”
“连你都不知道?”江洛儿难以置信地追问道。
黑影默默地摇头,说道:“我一向不关心他的事儿,要不是你偶然闯到我的楼前,我也不会知道竟有你这样的姑娘被他拿住!”
江洛儿苦苦寻思着,要不要先舍下王兴与神耳二人呢?虽然她心知从大局的角度出发,她不应有所犹豫,可要叫她丢下两人不管,她终是下不了决心。
半晌,江洛儿才再次开口道:“那你能不能帮我送信儿出去呢?”
黑暗中,黑影暗暗舒了一口气,他心底里还真是怕这女孩要他放她走,倒不是因为他不敢违逆自己的父亲,而是直觉她一旦离开后自己就再没机会见到她,她是这样的一个人,视金人为大敌。
黑影强压住心底里那一丝欣喜,颇有些沮丧地答道:“我并无亲信,明日一早也会与你一起上路!”
“这样啊……”江洛儿不无失望地叹道。
她的失望是如此地明显,以至黑影不由得暗暗懊恼,马上补上一句道:“不过,若是你在这城内有什么朋友的话,我倒是可以趁着今晚替你走上一趟!”
江洛儿的眼神顷刻间明亮起来,在*夜色*中晶莹闪动,惊喜道:“真的?”
黑影失神地盯祝糊那双宝光流动的凤目,半晌才喃喃出声:“是!”心中却在感叹,这世间竟会有如此美丽的眼睛。
江洛儿定了定神,压低声音嘱咐道:“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着,回身向房内奔去,一路上不停地转动着脑筋。
在中洲,恐怕自己唯一认得,也称得上朋友的人就只有那个阿齐了,当日闲聊时,他倒是提及过他的住处,想来还是找得到的,只是要让他送信却不是易事,他毕竟是个文弱书生,等他送信,即便是送到离此地最近的武当,也还不知要过上多长时间,反倒不如等着家里人寻到中洲来得快些。
这么想着,江洛儿已拿定了主意,进到房间里转了一圈,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日间编制的小葫芦上,灵光一现,她已想到了办法……
黑影站在*夜色*里,静静地注视着少女雀跃地跑至近前,向着他摊开了一只手,他的眼力早已可在黑暗中清晰视物,眼见那只玉般的手上躺着的竟是一个草编的小葫芦,他不由咦了一声,用不确定的口气问道:“这个?”
“嗯!”江洛儿郑重地点了下头,开心道:“请帮我将此物送给我的那位朋友,就说我江洛儿拜托他,请日日将此物挂于他字摊儿醒目的位置上,直到有人寻来,能够报出我的名字,就转交给来人!”
黑影迟疑地接过草葫芦,江洛儿马上报出阿齐的住址来,还忍不住追问道:“你能记得住吗?”
黑影点了点头,依旧简洁答道:“能!”再次深深地看了江洛儿一眼,他便转身鬼魅般地飘去了。
江洛儿久久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不住祈祷着:杨大哥,你可一定要来中洲呀!你可一定要看到这葫芦,看到这葫芦里的字条呀!
江洛儿没精打采地坐在沉闷窒息的马车里,沉闷是因为这一路上没人被允许随意与她交谈,窒息是因为车厢内任何通光的部位都被密密实实地遮挡起来,没人告诉她行进的方向,没人向她解释旅途还有多长。
另外,江洛儿还很是担心王兴与神耳二人,想知道那两人是否随行。她只记得自己一清早就被两名护院押上了车,一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丫环已乖巧地准备好了一切,她自己只有无奈地上车,盼望着苍鹰或许会出现一下,自己也好趁机问个清楚。
只是,非但苍鹰没有露面,除了那个小丫环之外,江洛儿在上路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再未见到其他任何人。
小丫环蜷缩着身子,在车厢的一个角落里时断时续地打着磕睡,偶尔睁开眼睛,只会警惕地扫视一眼江洛儿,见她没有什么动静,就再次自顾自地闭上眼巡游梦乡。
江洛儿心中暗自着急,终于趁她再次睁眼之际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环听见她的问话,立即清醒起来,忙坐直了身子,颇为紧张地回道:“奴婢叫小红!”
“小红,我们这是在向哪里去呀?”
“奴婢不知!”
“小红,我那两个同伴是否也在这队伍中?”
“奴婢不知!”
“小红,你可不可以告诉你家总管,我想见见他?”
“奴婢不能!”
“小红,你知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将这窗帘打开,透透气?”
“奴婢不知!”
“那你知道什么?”
“总管吩咐小红,这一路上要服侍好姑娘的饮食起居!”小红说出了她至今为止最长的一句话。
江洛儿叹了口气,仍不死心地问道:“小红,你知道我们何时才能停下来歇脚吗?”
“奴婢不知!”小红竟然没有丝毫歉意地利落答道。
江洛儿苦笑着打趣道:“我看你还是不要叫小红了,叫不知得了!”
小红神色郑重地注视着江洛儿道:“奴婢要请示总管才可以改名字!”
停了一停,她终是忍不住嘀咕道:“我不要改名字,你改的名字太难听!”
原本抑郁非常的江洛儿在听清了她这句话后,不由得稍稍开心起来,笑着挖苦道:“我还以为你除了对我说‘不知’外再不会说其它,看来你还没有顽固到那个地步!”
小红惊异地瞪大双眼,注视着江洛儿道:“姑娘是不是对奴婢不满?可是总管要奴婢只管做事不许多话的,尤其是关于主人的事儿更不能多说,姑娘可不要责备奴婢呀!”
“是这样!那说点别的解解闷儿总是可以的吧!”江洛儿无奈道。
小红眨了眨眼,仿佛在说,那可就看你要说些什么了!
“小红,你的家人住在哪里?”
小红明显地犹豫了片刻,似乎在想这问题确实是不关主人的事儿,应该还是可以说的吧!很明显,她跟着江洛儿一起闷在这车厢里,也是颇觉无聊,所以只考虑了片刻,她便大方答道:“奴婢没有家人,亲娘很早就饿死了,奴婢四岁就被卖到主人家。”
江洛儿闻言一怔,不由关切问道:“那你爹呢?他也死了吗?”
小红神色一黯,半晌才答道:“奴婢不知道,不知道爹是谁。”抬眼看了看江洛儿,见她目光中隐现恻隐之色,小红才接着说道:“娘说爹是她的主人,娘怀孕后,爹就将她赶到了街上。”
“啊!”江洛儿忍不住惊讶地叫出声来,难以置信地问道:“他就不管你们娘俩儿的死活了?”
小红淡漠地说道:“娘是宋人,宋人在金国是最下等的人,我这样的杂种更是没有任何地位,许多同我一样的孩子,还没长大,就被活活折磨死了,我算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