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马载着两人,斜斜往一边窜出了足足数丈,差点一脑袋撞在了城墙之上,才险险停住。换成别的马匹,被这巨力一击,只怕早已经断骨折,倒地不起。
那被杨过玄铁剑击中的物体没有被打落,只是稍稍偏移了方向,贯穿了段兴明左臂肥肉处,咄的钉在了城墙坚石之上,没入三分。杨过丑眼看去,却是一枚通体纯钢,长不下一丈,重不下十斤的铁箭。这等铁箭,自然不可能是人力能发出的。肯定是某种车弩发出,用于狙击战将所用。他没有时间骇异,忙控着小红马斜斜奔回城门口。此时城门已经关了大半,蒙古铁骑早已赶到了门下,正和守军大战。
杨过杀开一条血路,闯回城中,纵跃下马。他感到段兴明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道:“小段,和我关上城门!”两人一左一右,各运神功,协助城门兵士将厚重的城门缓缓关上,挤飞了妄图拼命夺门的蒙古人马无数。随着杨过闯入的几十蒙古骑兵还没来得及向杨过等人动手,已被守在一旁的江湖豪杰联手绞杀。
轰然一声,城门彻底关牢,合上榫头,抵上巨木之后,门洞里众人才筋疲力尽的停手。同时隐隐听得门外杀喊声响彻天际,楼上楼下矢石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蒙古总攻此时才来到了城下,大战终于爆发。
冲杀了半日的骑兵们牵着马,围在杨过身边。七百壮士出城,此时回来的,已经不满三百。活着的人也几乎全部重伤,便是杨过,身上都还插着几根羽箭。他们身上厚重的铁甲早已残破不堪,手上的刀枪更是缺口累累。杨过看的惨然,嘿声道:“杨过先前大言不惭,说要将弟兄们带回大半,却不想伤亡如此惨重。兄弟们的性命,算在杨某身上罢!”
众骑兵跪倒,轰然道:“杨将军不需自责。能与将军并肩一战,我等虽死无撼。请将军上马!”杨过哈哈而笑,跳到脚步打飘的小红马马背之上,将一边的段兴明拉到自己马背上,喝道:“上马回营。”一行人歪歪斜斜的拍着队伍,径往骑兵营地而去。
大街两旁满是后备军士和逃回的百姓,看着浑身浴血的杨过等人走了过来,无数人跪伏叩拜,欢呼声震天。段兴明在杨过身后浑身颤抖,肉眼可见。他双手紧紧搂着杨过腰部,勒的他盔甲吱吱乱响。
杨过缓缓吸气,随手将身上没入泰半的羽箭一一拔出扔掉。这种狼牙箭遍生倒刺,旁人中箭之后,须得军医用火炙消毒,再以银刀割开伤口,才能取出箭头。杨过随手拔箭,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奇怪的是那些倒刺却根本没能扯掉杨过身上血肉。他身后的骑兵跟在后面,看的清楚,各个惊若天人,连带着自己身上的重伤,似乎也可有可无了。
回到骑兵营地,众军士虽然个个毅力惊人,也不由倒了一地。其中三人甚至立即重伤身亡。杨过被段兴明搂的胸闷气短,用力一根根撇开小段的十指,带着他下马。立即有军医上前来要给杨过包扎伤口,杨过摇手将他们挥退,把双眼无神的段兴明带到空屋之中,左右开弓,十几个耳光下来,小段俊俏的双颊高高肿了起来。
段兴明摇摇晃晃的找了半天的大地,终于抱着一处木桩狠狠的呕吐了起来。等杨过喝了两壶茶,包扎好了伤口,又换了身衣服,段兴明还在呕吐,一边泪水横流。
杨过笑道:“吐了就好。你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怎地还是这般?”段兴明哽咽道:“妈的,今天老子杀了多少人啊……妈的,支离破碎的……妈的,宁可成那个混蛋,给我打造的这根一百五十斤的刚棍,今日到底是开张了……妈的,我也是杀人魔王了……妈的,都怪你……”他看了一眼杨过,生生忍住了,没敢再骂。
杨过呵呵大笑起来,拍了拍他肩膀。他手上浓重的血腥味飘到段兴明鼻翼,小段又大吐特吐起来。杨过道:“你宁师早就说过,你虽然武功不行,但在战场杀敌,却能叫三军丧胆。过了今日,天下谁人不知你段小王子的悍勇之名?我还要上城楼上杀敌,你随我去不?”
段兴明拼命摇头。杨过将玄铁剑收回腰迹,踏步出门。段兴明目送他出门,看看自己双手,又看看墙角那沉重的刚棍,面容抽搐,呜呜哽咽,继而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