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可劲儿燃放鞭炮,而且举行开业大送礼活动,抬出一箩筐碎银子,十几个伙计吆喝着往街上撒,这样的灾荒之年,这种行为无异于往饿狼群里扔鲜肉,那景象简直可以用惨烈来形容,效果超乎我的想象。加上震天的鞭炮声,这天上午,我的粮店成为这座城市的沸点,我相信,不出三天,‘日日升’这三个字将满城皆知,甚至传得更远。
日日升粮店,这是我亲自拟定的店名,第一个‘日’字是动词,后面的‘日升’是名词。我知道这名字有某种嫌疑,但在我方不承认的情况下,有无数种解释,若对方非要对好入座,那只能怪他们自取屈辱,与我方无关。
我,‘幕后黑手’在街对面的制高点上临窗而坐,静静品着茶,目睹自己亲手策划的一切。这是家酒楼,我包一个月顶层的雅间。
此时,我的店伙计们突然停止了撒银子,争抢的人群叫嚷着翘首企盼,冯喜冯掌柜穿一身喜庆红装,胸带大红花,站在门口冲熙攘人群行礼:“各位父老乡亲,承蒙大家捧场,今日本粮店开张营业,不求获利,旨在灾年济民。本人冯喜乃本店掌柜,在此向老少爷们儿保证:本店油盐酱醋及所有粮米,保本供应,冯喜作为登封人,愿和大家同舟共济,共度灾年。现在我宣布:日日升粮店,正式开张!”说着,老头红光满面地拉下蒙着招牌的红布,黑底金字的招牌赫然呈现:日日升粮店。
鞭炮声再次沸腾,一伙计扛出一面标价招牌,上面显示的各项价格均比隔壁便宜一半。
人群沸腾了,很多人甚至大叫冯掌柜是活菩萨。
十几个伙计各就各位,一边迎接拥挤而入的顾客,一边维持秩序,昔日日升粮店前的长龙阵逐渐呈现出来,所不同的是那是一条哀怨叹息的龙,而现在的这条则是喜气洋洋的龙。
日升米店前面空空如也,十几个伙计及掌柜站在门口,脸色比猪肝都难看。之后或许觉得站在门口很无趣,掌柜和伙计十几人灰溜溜缩回店里,再无露头。
我笑了一下,起身睡觉。昨晚备战整整一夜,早困了。
“天黑之前他们应该会拿出对策吧?”进入梦乡之前,我这么想。
实际上他们比我想得要急得多,大约睡了一个时辰,我就被伙计叫醒,禀报说隔壁下调了价格,比我们的低一成,看样子是准备硬碰硬了。
我睡得正香,被弄醒不爽得要死,闭着眼睛说:“告诉冯掌柜,不管隔壁价格多少,保持比他便宜一半。有事我醒后再说,别在来打扰。”
“知道了大哥。”伙计轻轻掩门退出去。
“妈的,你的粮食是跨省购进的,老子的是自家地里种的,论成本,你至少比我高三倍以上,看你怎么跟我刚!”这么想了一下,我嘿嘿一笑再次入梦。
第二次被叫醒已经是黄昏时分,反正也睡得差不多了,我打着哈欠坐起来:“怎么了?”
伙计一脸紧张:“金家大少爷带着一帮人正在咱们门口闹事。”
“等的就是他。”我不紧不慢地穿着靴子,“怎么个闹法?”
他无缘无故找那些排队顾客的茬儿,大打出手,还绕着弯儿辱骂冯掌柜和咱们粮店,吓得买粮的百姓都不敢靠近了。
“呵呵,难怪李固说金家大少爷是个流氓无赖,看来还真没说错。”我走到窗前往下看了一眼,一个衣着光鲜胖得快赶上县太爷的家伙正和二三十个地痞流氓模样的人在日升粮店前面撒野,情景和伙计说得差不多。
“大哥,要不要调咱们城管队过来?”伙计问我。
“要,”我说,“不过火候还不到。你现在去通知王猛副大队长,让他带人在粮店附近集结,看到那帮流氓动手,立刻抓人。告诉冯掌柜,让伙计们站门口给我使劲叫卖,最好能夹杂些冷风热潮,甚至侮辱,把这帮流氓给激怒,逼他们出手。记住,只准挨打,不准还手。”
伙计转身要走,我犹豫了一下叫住他:“告诉王猛,安排一个兄弟做点牺牲,受点伤。”
“大哥,啥意思?”伙计没听明白。
“意思就是殴打平民的罪名不够重,要让他们殴打官差,懂了?”
“哦……懂了懂了,大哥英明……”伙计面色复杂地掩门离去。
那帮小子比我想象中表现要好得多,叫卖的同时指桑骂槐、声东击西,那些古代的骂词他们比我在行的多,整出来一套一套的,听起来特过瘾,乐得我都不敢喝茶,怕喷。
大家只知道看喜剧片忍俊不禁,如果你们有幸和我一起临楼观摩这现实中的喜剧片,一定会觉得比电影都过瘾。
对我们来说是喜剧,对金大少爷可就截然不同了,这传说中不学无术,头脑简单的家伙很快就克制不住让我如愿以偿了。
他带人怒骂着冲上去,那帮小子按我的吩咐抱头猫回店里,难为了曾为山贼的他们能表现得如此没出息。
之后的情景我就看不清了,只听到店里传出一片鬼哭狼嚎声和辱骂声,夹带着东西倒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