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家串门拜年,并不需要携带礼物。二爷得到新媳妇木英的礼物,感觉受到了特殊尊重,觉得特有面子。
“二爷,您别客气,当年多亏您帮助我父亲。我孝敬您是应该的!”
“对!对!二爷要不是您,我上哪找木英这样的好媳妇。就冲这,我们也应该孝敬您。”于五夜帮助木英说话。
“你这孩子,真懂礼数。以后于五要敢欺负你,你就来找二爷我,我帮助你收拾这个小兔崽子。”二爷笑得合不上觜。
从二爷家出来,沾沾自喜的木英心血来潮,给本家每一位长辈都预备了礼物。到处听到夸奖和赞美,木英很高兴。她在本家中的声誉一下就提高了。
回付家拜年、看花会、灯会、放烟火,在热热闹闹欢欢喜喜中,木英的幸福生活刚刚开始。
春风吹绿了群山,桃花、梨花争相开放,大地充满了生机。活泼好动的木英却感觉最近浑身乏力,吃饭时一点胃口都没有。晚上,木英依偎在丈夫于五的怀里,无精打采地向丈夫述说着今天发生的琐事,于五发现木英情绪不高,搂紧妻子关切地她是不是遇到了不高兴的事。木英语带哭腔地说:“人家这几天浑身没劲,一点精神都没有,吃饭也不香,心里烦透了。”
“咋了?是不是病了?”于五坐起身子,抓过了木兰的手,紧张地为木英号脉。木英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于五的表情。
“哎呦我地妈呀!哎呦我地妈呀!”于五兴奋的在木英的脸上亲了两口,起身穿起裤子,连上衣都没顾得穿,光着膀子,下炕趿拉着鞋就向东屋父母的房屋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妈,妈,木英有了。”
“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你诈什麽尸。”婆婆责备地说。
“妈,木英有喜了,我要当爸爸了。”于五高兴的声音都岔音了。
木英穿好衣服也来到公婆的房屋。
“木英,过来让你爸爸给你号号脉。”刚刚点亮炕脚方桌上油灯的婆婆高兴地对木英说。
公公于友德穿戴整齐盘腿坐在炕桌旁,示意木英坐在炕沿上,将手臂放在脉枕上,自己喝了口凉茶,将右手三指搭在木英的寸、关、尺上,仔细地号着脉。
“小五子,你说说木英的脉象是一般的喜脉吗?”于友德面无表情地冲儿子于五说。
“是喜脉,跟其他女人的喜脉一样啊。”于五信心十足地说。
“胡说,你自己好好号号。”于友德口气严厉地说。
“爸,木英的脉象咋与别人的喜脉不一样啊。”于五静心后发现木英的脉象与别人不同,心里有些着慌。
“都快当爸爸了,还没长进,你再仔细号号。”看到儿子又重新仔细号脉,接着说:“木英的脉象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她怀的是双胞胎。”
于友德掩饰不住喜悦之情,耐心地给儿子讲单胞胎与双胞胎脉象的细微差异,讲述着怀男胎与怀女胎脉象的不同。由此及彼开始给儿子讲解各种细微脉象的不同辩证关系。
“老头子,有话明天再说,别让他俩着凉了。”刚刚给祖宗上完香的婆婆嗔怪的埋怨起老伴。
“你们两快回屋睡觉去,等四月十八了,你们两个到丫髻山给娘娘上香去。求娘娘保佑你们多子多福。”婆婆关心地唠叨着。“西妙峰,东丫髻”,指的就是华北地区两个历史最悠久、香火最旺盛的两个庙会。丫髻山庙会是京东最大的庙会,明嘉靖时期,就有此庙会,已有400多年的历史。庙会以四月十八为进香正日,会期五天。清初,庙会改为四月初一至四月二十,会期二十天,是北京地区娘娘庙中最长的庙会。
将马车寄存起来,和相伴而来的村人约好回去的时辰,于五拉着木英朝前挤去。北吉山、前吉山五六里长的街道两旁,到处都是临时店铺、货棚、餐馆饭摊,还有各式戏班,表演梆子、蹦蹦戏、大鼓书、杂技。木英情绪高涨,拉着于五在进香的人群中穿来挤去。他们从丫髻山的西边登山,挤到山腰的回香厅后,再与东路上山的人群会合。然后经菩萨殿、三官殿、巡山庙、万寿亭进入山门,再往西过钟楼向上进碧霞元君祠。
木英看到到处人山人海,进香的香客们口音有别。北京、大兴、通县、顺义、密云、蓟县、兴隆、玉田、宝坻、三河、香河、武清方圆数百里的人都有。人们的上香目的不同,有象自己一样求娘娘“保我母子”的;有求娘娘送子的;有求医治病的。人们表示诚意的方式也不同。有烧香上供的;有布什钱财的;有挂匾立碑的;有请会献戏的;有“重塑金身”的;甚至还有出巨资修葺殿堂的。香客们的虔诚感染了木英,她上了香,虔诚地跪在娘娘面前,求娘娘保佑自己“母子平安”,又求娘娘多多保佑父亲,然后以父亲的名义又捐了一笔香火钱。
慢慢下山,一路上五虎棍、开路、中幡、大鼓、高跷、坛子、小车、跑驴、旱船、吵子、什不闲、龙灯、狮子各种花会表演让木英应接不暇。木英看过旗幡才知道,这些花会北京及京东各县。他们出发后,边走边练,后有大车数辆,上面装着被褥、芦席、粮食、炊具、水桶、壶碗。走会的家眷坐在车上压车。车前有多面三角杏黄旗迎风招展,有多名身穿黄色号坎的壮汉,上缀某某老会字样,黄布套裤、白袜子、青布洒鞋、光头,挑着灯笼走在大车前头。会头知客,也都持三角旗,走在前前后后,进山后,打场子表演。
“哥,我想吃冰糖葫芦。”刚刚下山,木英开始撒娇。
“哥,我想吃......”
“哥,我想吃......”
于五忙前跑后地被木英指使着,心里美滋滋的。
“哥,我走不动了,我让你背。”吃饱喝足了的木英又撒起了赖。
“这麽多人看着,你真好意思,我不能背。”于五怕被熟人看到,极力反对。
“不吗。就让你背,谁让我是你媳妇啊。”木英撅着嘴不依地说。
“好,好,不过,我背你时,你要假装有病。”无可奈何的于五自以为有了高明的解决办法。
“行,我听你的,快一点。”木英张开双臂等待着。
于五背起木英在人群中穿行,行人以为遇到病人,纷纷让路。不安分的木英只安静了一会,就开始时不时地向行人做着鬼脸。
“羞,羞,羞,猪八戒,猪八戒,背媳妇儿。”一群刚刚看完戏的孩子,看到做鬼脸的木英,立刻联想到刚刚看过的剧情,活学活用,在后边高声嚷了起来。木英一听羞得立刻将小脸藏在于五肩头。等到没人注意,赶紧从于五的背上出溜下来。
“咋啦?咋不用我背了?害羞了?没事,我都不怕,你怕啥呀。”于五成心逗弄木英。
“嘁,我是怕你累着,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木英得意地说。
马车在山路上前行,路边嫩绿的枝叶在微风中独自漫舞,坐在马车村人们兴致未减,谈论着在庙会上看到的一切,娘娘如何灵验,人们怎样虔诚,花会多麽精彩,小吃真是好吃。
坐在于五车上的西院邻居张顺正与其他车上同龄的光棍们争论着庙会上看到的女人:那个小媳妇长的标致,那个姑娘身材苗条,城里的女子如何白嫩,富家太太身子的香味。“五哥,你歇会,我替你赶车,你坐后边陪嫂子说话。”说完夺过长鞭坐到了辕座上。
“五哥,你说,庙会上那个大姑娘、小媳妇长的最俊?”张顺一边赶车一边嘴巴不停,过了一会见于五没有反应,回头一看,见于五正盯者着木英傻笑,就高声地问:“哥哥、兄弟们,你们猜,庙会上长得最标致、最苗条、身子最香的小媳妇是谁?”然后停顿一下,故意扭头向木英方向一闻,高声地宣布结果:“当然是咱木英嫂子啦。”
“对,对,对,木英嫂子最俊,木英嫂子最香。”众小伙高声呼应。
“放你娘的臭屁,少拿姑奶奶开涮。”木英对这些与自己夫妻已经混熟了的,没大没小的小伙子没有脾气。
“顺子,想媳妇了吧?”木英开始反击。
“嘁,媒人把我们家的门槛都踢破了,我要想要,孩子都会打醋了。”张顺得意地说。
“张顺,半路上死了好几头牛,你看到了吗?”
“真的,咋死的?”张顺信以为真。
“咋死的?你吹死的。”张顺一下蔫了。
“顺子,嫂子有俩与你挺般配的姑娘,想给你介绍介绍。”
“真的,嫂子你介绍介绍情况,我看那个合适。”张顺一下来了精神。
“这俩个姑娘条件差不多,家里都挺富裕,在家喜欢穿皮鞋。皮鞋知道不?”木英问张顺。
“皮鞋?知道,知道。就是刚刚在庙会上看到城里女子脚上穿的闪亮的鞋子吧。走路‘咔咔’带响,挺神气的。”张顺回答说。
“对,对,这两个姑娘都喜欢穿皮鞋。”木英想接着往下说,张顺却打断了她:“嫂子,一双皮鞋得花多少钱,咱家养得起吗?我看算了。”
“看你那点出息,人家姑娘不挑剔,只要吃喝不愁,人家就愿意。再说了,娶过门以后她不是得听你的吗,你不给她买,她就的得乖乖地自己做鞋穿。”
“行,行,嫂子你接着往下说。”张顺心又动了。
“这两个姑娘一个姓朱,一个姓杨。两个姑娘都梳一条大辫子,朱姑娘的辫子细点,但辫子长;杨姑娘的辫子粗点,但辫子比朱姑娘的短点。朱姑娘长的黑点,身体结实;杨姑娘长的白,身子苗条。杨姑娘爱吃素;朱姑娘荤素不吝,管饱就行。两姑娘条件相当,嫂子左右为难,那个合适你自己挑吧。”
“嫂子,要是我自己挑,我就挑长的苗条、白皙的杨姑娘。可是,要是让我妈挑,她准给我挑身子结实、好生养的朱姑娘。对了这两姑娘都叫啥?”张顺左右为难。
“巧了,她俩都叫颐芝。”木英说完后不在言声。
“朱姑娘好!”
“杨姑娘好!”
“朱颐芝好。”
“杨颐芝好。”
小伙子们分为两派,高声对起阵喊叫起来。
“朱颐芝好。”
“杨颐芝好。”
“顺子,要朱颐芝。”
“顺子,要杨颐芝。”
“猪一只”
“羊一只”
叫着叫着大家突然轰然大笑。
“哥,玩笑归玩笑,你觉得张顺和付金娥般配吗。要是八字相合,咱们给他俩撮合撮合。”木英笑够后对丈夫于五低声说。
公婆照顾,丈夫疼爱,怀胎十月,木英行动越来越不方便,生活在痛并快乐中慢慢度过。姑姑择吉日送来了“过道面”。腊月初十,木英顺利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婴儿,俗称龙凤胎。姑姑带来核桃、鸡蛋、芝麻盐儿给木英食用,给孩子带来了炕口袋、小被褥子、虎头鞋、衣裤。姑姑和婆婆细心地照顾“月子”里的木英。
“姑姑,您看这两个孩子,小身子光滑得象缎子,不过他们两个长的真丑,小脸都是褶子,象个小老头。一点不象我。”木英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孩子说。
“傻丫头,你没听说:下轿的媳妇,落草的孩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小孩是见风就长,长开了就好看了。”姑姑怜爱地说。
“姑姑,金娥和西院的张顺定在腊月二十三结婚。看来我是赶不上了。”
“好好坐你的月子,他们的事不用你操心了。到时两头随个份子就行了。”
三天,本家过来吃了喜面、喜蛋。七天,本家送来米、面、鸡蛋、红糖和看钱,并吃了饺子。“办十日”、“过满月”“办百岁”,日子在充实忙碌中一天天快乐地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