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唇轻蔑不已,“自请盯梢,我懒管他。”
若芸抿了抿唇,想起赤炎为了青鸾而去,恐怕又因青鸾留在那里,实在让人唏嘘。
“朱月,论事可随意,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程清璿冷眼看他,出言警告。
“哟,啧啧,看来都是为了你啊,早知道我杀了你就有好戏看了。”夏朱月瞟了她一眼,又看看程清璿,虽出言相讽,话语间的不羁却明显收敛了许多。
若芸微笑以对,听见他的疯言疯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清肃,要收骨头的看来不止清和。”百泽伸手拍了拍程清肃的肩膀,后者却迅速的避开。
“你们……知道清和在哪里?”若芸忽然觉得头皮发麻,心想该不会是程清和被程清肃抓住了,那郡主可就一并给发现了。
程清肃面露凝重,重重的叹了口气,负手道:“他带了郡主偷偷的想回扶苏,岂料被我抓了个正着。”
“啊?”若芸瞠目结舌,那程清和信誓旦旦要隐藏身份,这下可好。
“嗯,没错,程清和对郡主有意思,还顺带拐了走,清肃可没少生气。但荣瑛那小丫头脾气倔的很,清肃愣是没罚成,这不,人眼下在扶苏清肃府上呆着,清雯照看着呢。”百泽解释着,忽然面露疑惑,“我就奇怪,他怎么想的这一出,拐卖郡主这么大事眼下可不能随便嚷嚷,只是这下咱们要和小狐狸结亲啦。”
若芸猛地咽了咽口水,但知道程清和过了大哥这一关倒松了口气。
“不过丫头,你的事我才是真放在心上。”百泽神秘一笑,凑近她掰着手指数起来,:“清肃是清璿的大哥,清璿又是清肃的尊主,我和清肃年龄相当,而且本来要称他尊主,这么一来清肃不就变成尊主他大哥么?愣是比我高一辈?现在不同啊,我认你做义妹可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以后清璿要是尊称我大舅子,那清肃也要尊称我……”
“你想的美!”清肃怒斥,夏朱月则异口同声的骂道。
“百泽,我年龄最大,论辈分你们都要叫我叔叔,你是要故意给我难堪,是吧?”夏朱月抢白,一捏一掷,手上的羽扇中飞出火红的细羽箭来。
百泽轻轻抬手就用手指夹了去,回瞪他道:“你要暗算我还是省省,只可惜清璿打算辞去尊主之位以塞那老头子们的嘴,我们往后还有的头大。”
眼瞧着细羽箭被百泽掷到地上,若芸神色忽暗,抬眸去看身旁的程清璿,却见他面色如常、分毫未改。
“夏朱月你再在妄动试试?”程清肃说着,迅速的欺近夏朱月,入鞘的剑到了左手,同时右手出招将他逼退,似乎把刚才没打完的架给补上。
夏朱月单足点地如大鹏展翼般跳开,妖娆的眼中净是戏谑:“你最擅长的明明是文,武这种事你还是休要与我等比。”说着并不还手,而是闪身避开他。
“百泽,你查的事如何了?”程清璿瞥了眼看戏的百泽,忽然出声询问。
百泽愣了下,尴尬的笑了两声:“都放在你桌上了,等下再议,我先借这丫头说几句话。”说着,朝她招了招手。
“我去去就回。”若芸惊异于他的悄悄话,便朝程清璿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清肃,别忘记修好地砖啊。”百泽足尖点地飞出老远,朝着厮打的两人喊,又大声的招呼她,“丫头,这边这边。”
程清璿方才松开握着她的手,浅笑颔首。
若芸随着百泽到了一处庭院,却见他抱了双臂靠上廊柱,为难的朝她道:“那个公主,嗯,对,公主死都不愿回京,也不愿再呆在这里,于是我将她安置在山下了。”
“如何?”若芸皱眉,在石凳上坐下。
“她说要出家。”百泽叹息道。
若芸一愣,看着百泽明亮的眼神并无半分玩笑,旋即低头不语。
“我要是问清肃,定是要送她回京交差的。最近事多,也懒得让清璿为此分神。”百泽略带深意的瞅了她一眼,耐心的等她回答。
想起那个安静怯弱、被皇权的光辉所淹没的公主,若芸便有些暗暗,听百泽这么说,想来是怕她受到什么威胁,终了然一笑,沉声道:“此事不用瞒着清璿。”
“哦?”百泽有点不敢置信,挑眉相问,“你确定?”
“没那个必要。”若芸点了点头,淡定开口,“我想,让她在民间呆一段时间也好,至于出家一事,我想还是劝她暂缓。三度花开,若她还是有此意,再出家不迟。她离开宫中也是悄悄的,未惊动谁,只当不知道即可。”
“好,依你所说。”百泽点了点头,眸中赞许乍现。
“还有何事,不如一并说了。”若芸微笑着朝他示意。
“丫头,不是我说啊,感觉你这回病好后聪明多了,也知道怎么对自己好了。”百泽冲她使劲眨了眨眼。
“不过是做回苏若芸罢了。”若芸自嘲一笑,摇了摇头,“百泽,你有事不妨直说,别绕弯子了。”
百泽被她揭穿,只得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挠了挠脸,硬着头皮道:“荣锦桓派他的暗卫跟着你不是什么稀奇事,出业城后我们入龙华山庄便甩了他们。寻常人不懂机关,要想进龙华山庄绝非易事,想来,荣锦桓现在是猜到你同清璿在一起……”
第一百九十章 扶苏暗流
百泽一口气说了暗卫的事,却对下文三缄其口。
若芸交握的双手微微收紧,低头看着青石地,良久才道:“总要面对的事,我逃也逃不到哪儿去,不如坦然受之,总有解决的办法。”
“就这样?”百泽追问道。
“嗯,如果我危及大局,你便杀了我也可,我们当初约好的。”若芸说罢朝他粲然一笑,晶亮的眸中并无退却之色。
“我现在杀了你,会被杀哟,我可没那么笨。”百泽忙瞪了她一眼,直摆手,“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很期待,你会怎么应付。”
“既然我命不该绝,冥冥中自有定数。”若芸长舒了一口气,定定的望着愈发浓的山间秋色,若有所思。
“这样啊。”百泽歪着头,瞧见她笃定的神色,忽然道,“清和的事是你出的主意不,丫头?”
“这……”若芸这回被问住,只得尴尬的笑了下,不敢去看他。
百泽却闪身到了她跟前,得意的道:“我就知道,程清和一根筋的人,哪会想到中途救郡主、栽赃清平教,定是你唆使的。”
若芸见他心有有数,干脆承认道:“就算是,带郡主回扶苏,这般兵行险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可不是我想出来的。”
“不会吧?那小子那么聪明?”百泽的不信分明的写在脸上。
“不是清和,那便是郡主咯。”若芸冲他挤了挤眼,这般说道。
百泽恍然大悟,又有些转不过弯来,干脆也坐下,唉声叹息:“他倒是好,在扶苏他是程家三公子并非头筹,没人管着他,在天颐他是救郡主的功臣。大家赞美他,待事情了了他倒是能逍遥快活。”
“何出此言?”若芸觉得他话中有话,忙问道。
“哼。”百泽斜睨了她一眼,道。“扶苏尊主一位虽非继承制,可也逃不开历代甄选。清璿若辞去尊主之位,剩下能顶位的也只有清肃,这么一来清雯怕是要担起程家,我也少不了忙,你说是不是很惨?”
若芸被他这么一说倒有些闷闷不乐,隔了半晌才道:“百泽,非要如此么?”
“只要不危及扶苏,同天颐人联姻倒不值一提,例如那个小郡主。只要守口如瓶安分守己不再踏出扶苏一步,那些小题大做的长老倒也未必介怀。”百泽拖着腮对她无辜的眨眼,“但是清璿不同啊,他算是扶苏隐居以来第一个这么干的尊主,要妥协自然就要顺位让贤。何况借此脱离扶苏,万一荣锦桓有何异动,也赖不到扶苏头上。”
若芸抿唇不答,程清璿向来高瞻远瞩,只是这般,真的好么……
百泽见她发愣,伸出手在她跟前晃了晃。笑道:“丫头你回神啦,这么做未必不好,只是还没到那一步,谁知道会怎么样?”
“百泽,扶苏可是有内乱的?”若芸没头没脑的问出这句,见他一愣。又肯定的重复着道,“是不是那些长老,并非赞成你等出山相助天颐?他们是什么人?”
百泽拉下脸来,笑容一点点淡下去,方才还弯成月牙的双眸此刻寒光冷冽。似是极不愿提及此事,但他沉默许久还是轻声开口:“扶苏国现在拥有的东西,自然是一笔财富。无论是族内还是外头诸国,无不打它的主意,但闭塞消息不通也会让人愚昧。逾千年传承下来,自然有人赞成互通文明,也有人赞成完全切断联系,这便是龙华山庄的由来——它作为秘密基地,是扶苏通往天颐的媒介,而能出扶苏的除了族长尊主,还有近卫与能干的仆从。”
“那些长老……”若芸皱眉。
“大学士。”百泽抬眸看她,语声铿锵,“就同你爹当初的官位一般,算是扶苏的内阁。可惜有族长在前,他们虽参政却无绝对实权,有威信却无威力,要威胁族长的能力还差得远,可没有他们,族内事务也无法非常顺畅的进行。总的来说,就是一群没事找事的糟老头子,烦!”
“噗……”若芸忍俊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百泽想起这茬就烦恼极了,郁闷的道:“天颐皇权是绝对的,皇上解散内阁轻而易举,扶苏传承那么久,老头子不是说散就能散,有时候还是要屈服,你懂了吧?”
“懂了,不过我不赞成。”若芸微微一笑,心下多少有了主意,“天颐的皇上也不是能随心所欲,胡博文能被扳倒,扶苏长老一样可以。”
“哼,我看你是小看了那帮老家伙,虽然闹事的只有一部分,但也足够头疼了。”百泽轻蔑的说着。
“如何?”若芸略感诧异的问他。
“我们来天颐十数年,就在今年暮春,老头子们还趁族长与尊主久不在扶苏,联合一些脑子同样发浑的族人,历数我等此行弊端,搬出组训想逼我们回去呢,头一个发难就是朝着清璿。正巧程清雯回去,清璿也正在龙华山庄,故而暂且无事。”百泽极不情愿的说道。
“这般……”若芸咬了咬唇,又陷入沉思。
“也不能怪他们,扶苏也不是没有叛逃之人,否则,那么多年对扶苏的传闻都未曾湮灭是为何?”百泽长叹一声,起身转了圈,又叮嘱她道,“丫头,你眼下不仅躺了天颐皇家的浑水,还卷进了扶苏事里,怎么都要小心。”
若芸知晓他是帮自己,心头一暖,期待的道:“百泽,若我有办法化险为夷,你会帮我的,对么?”
“自然。”百泽满口答应。
“异姓王是否一条心?”若芸复问。
百泽知道她是问程清肃与怀轩墨、甚至夏朱月,思忖片刻便道:“看似貌合神离,实则紧密相连,我看夏朱月未必真同你对着干,所以即便并无助益,至少不会阻拦。”
“我只是有此一问。”若芸笑开了,跟着站起来,盯着他明媚的笑脸,肯定的道,“如果叛逃的人有了后人,那人恰恰是祭司一脉,倒并非出师无名。”
“我有说过吗?”百泽指了指自己,有些心虚的反问。
“没有,不过既然祭祀一脉可以认出你们的来历,又同样精通术法,我想你搁在清璿桌上的大约是这等消息了?”若芸勾唇一笑,坦然道。
“也是猜测而已。”百泽虽点头称是,却背转身去神情闪烁,轻咳一声佯装急事紧走几步,“我先走啦,去看看夏朱月有没有把程清肃打死打残。”
若芸终于忍不住捧腹,看着他兀自逍遥的背影摇了摇头,暗叹他们若非族长命长、资质过人,要以弱冠之龄接替高位恐早就遭到扶苏长老的倾轧。
自从夏朱月来了龙华山庄,整个山庄都开始鸡飞狗跳,似乎他随性而至就可以弄断花草树木、下池捞鱼,成天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山庄的侍从们避之唯恐不及,就连夏朱月的随侍也对他头疼,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幸好龙华山庄与世隔绝,他好歹并未带任何一个红颜知己前来坏了规矩,程清璿倒也睁只眼闭只眼。
若芸识趣的离他远远的,夏朱月救她绝对是不情不愿,每每见到她没好脸色不说,还常出言讥讽,让她还嘴不是、沉默无效。
好在夏朱月在程清璿面前还不敢太放肆,她便在程清璿忙碌的时候常常伴随左右,一来解闷,二来看看这扶苏到底有何玄机。
她以前只见过他写字,却不知他除了调药,得空了还要看积压下来的文书,忙碌的时候不比宫中主位逊色,而程清璿并不批阅盖章,而是细细的写条目,即便他很快的过目批笔也常常一坐便是半天。
她看不懂那古文字,只有族长等经常往返天颐的人呈上来的公文她能看得懂,所言无非是地脉异变后,水纹运转受挫,淬火令和卷轴尚未寻回,清平教生乱等事。
程清璿看凝神注目之下绝无平日的温和,相反却是严肃而专注,她不忍打扰,便常坐着想百泽提及之事的对策,一来二去却始终打不定主意。
偶尔倒暑袭来,她便扇着衣袖踱来踱去,而桌案后的人却动也不动,素净的脸上汗无点滴,那静美的容颜似乎能让周遭的空气都凉爽无比。
她看着他,悄悄的绕道他背后替他顺着长发,他向来不爱高束,更多的时候只简单的插上跟青玉簪,青丝垂泻,轻梳而过,那柔软熟悉的触感让她感慨万分,当日一见,竟也能化成点滴延续至今。
若芸无声的叹息,这般宁静和美下却是暗潮汹涌,她虽自信满满朝百泽保证,却其实并无十成把握能让自己顺理成章的陪伴他左右。
相遇已是不易,相守却比之更难。
她正想的出神,手指顺着他的脖子滑到他脸颊上,轻轻碰着他面上凉而柔软的肌肤,却冷不防被他伸出的手抓个正着。
“乏了?”他倒是不恼她的捉弄,微微抬头问道。
“没有,只是在想,若赵无阳的师叔还活着,他与扶苏有关,那他会不会目的是扶苏,而非天颐?”她说着,下意识顺着那绕指长发轻扯,又俯身搂住他的脖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承诺
他吃痛的皱眉,叹了口气丢下文书,干脆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一扫先前的严肃,和颜悦色道:“此人的死并无所记录,以前只当大祭司一脉师承杂学,又以盗取淬火令与密卷为幌,实则手法类似扶苏倒未必不是真。只是眼下无需担忧过早,你更不用烦忧。”
“可是……”她有些不安,只得小声道,“百泽说审了那些流寇,直接送去官府治罪。业城那般兴师动众,万一惊动了谁,可如何是好?”
“有权则用之,我等是天颐皇帝封的王,自当不容置喙。”他言之凿凿。
“我……我只是觉得,皇上不可能没有动作。”她咬了咬唇,想起荣锦桓曾对她志在必得的神色,心下闷闷,又道,“即便皇上没有动作,那大祭司一脉能兴风作浪,定有厉害的同党才对。”
“眼下只是猜测,切勿杞人忧天。”程清璿只淡淡一语带过,并不愿多聊。
她不死心,又问:“青鸾在宫中的确保护于我,清平教怎会那么好心?”
程清璿摇了摇头:“或许只是巧合,误打误撞。”
“清璿,那公主……”她干脆换了个话题。
“你决定就好。”他淡笑以答。
她垮下肩来,她是后来才知道业城被清扫了一番,缘由当然是她失踪与差点受辱一事,为此程清肃没少骂百泽,可百泽有程清璿这个挡箭牌完全就无所畏惧,不仅理直气壮而且得意洋洋。程清肃发作不得干脆哑了火,这可都拜程清璿四两拨千斤的脾性所赐。
而她,明明能气急胡博文、顶撞天颐皇帝。居然在此一句话都说不完。
她忽然明白程清肃同怀轩墨平时到底是怎么碰这个软钉子的,难怪一个严肃、一个不受威胁的脾气,到他跟前都无计可施。
“你担心自己便可,还记得答应我安心养病的?”程清璿见她烦恼,便用脸颊贴上她的前额,提了声音提醒她道。
若芸埋怨的瞪了他一眼,不满道:“我都快养成木头了。从前总不能替你分忧。眼下我若有主意,自当是想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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