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也不派人通传,谁都会吓到的。”若芸忙笑着答。看着荣逸轩一脸严肃的表情盯着那熟透了的荔枝,不由出声道,“王爷来就为了带荔枝?这大伏天有这些鲜果吃可真是奢侈……”
荣逸轩瞥了她一眼,只微微颔首:“你尝尝,皇上去了离宫,这贡品多半送不过去,也就先冰了送进宫来。”
她推却不能,只好拈了一个慢慢剥着壳,荣逸轩也信手拿来吃。
盛夏时节两人对坐无言,各自吃着鲜果,却别有一份沁凉,她开始贪恋着此刻的宁静,感叹若是没有纷争,兄弟姐妹都能围坐着纳凉闲聊,该有多好。
只是她想着就感奇怪,胡舒儿有孕的事虽未大张旗鼓仅通知了几位重臣,可德妃第一时间便派人快马送信,何以荣锦桓迟迟不回宫?难道他根本无所谓孩子?还是因为胡舒儿是胡大人的女儿?
若芸想着便觉得难受,荣锦桓要是因为不想有胡大人的血脉而故意避而不见,如此一来,先不说胡舒儿如何,这孩子是他第一个孩子,他难道一点都不欣喜么?
“本王派人去请了于王,于王不在府上,怕是那小家伙要在你这儿多呆一段时间。”过了许久,荣逸轩见她发呆,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
若芸拿着手绢抹了抹嘴,笑道:“无妨,承儿住在我寝宫,已吩咐下去无事不得擅入,旁人也无从知晓。即便知道了,他算起来是我义弟、又是个孩子,没人会说什么。”她说着却有点头疼,百承的食量不算大,但到底是要多吃不少,她只得减少自己的吃食以免真要应付别人的疑问,倒不是她多心,这宫里人要是捕风捉影起来实在不是容易对付的。
荣逸轩的神情却依然冷冰,看了她一眼又紧紧盯着那散在盆中的荔枝壳不语。
若芸瞧见他这般,微笑道:“王爷何事烦心?怎的不见王妃?”
她虽笑,说的话却尖利着,他有烦心事理应找胡玉儿倾吐,万般不该找她,她这么想着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荣逸轩苦笑了下却未回答她的问题,犀利的双眸猛地看向她,道:“皇上去了避暑山庄,曾经和皇上为了赵无阳大吵一架的你,怎么不趁机去责难他?”
听到赵无阳三个字,若芸的心猛地一沉,紧接着寒凉透了,冷声道:“王爷莫要取笑我,且不说宫妃不得干政,他堂堂太史司大祭司,我区区一个贤妃怎扳的动?即便我有权有势,无凭无据的事,我也做不得。”说着便起身面朝门外站着,心中忐忑,这赵无阳荣锦桓都不敢轻举妄动,荣逸轩怎么感兴趣起来?
“那本王助你呢?”荣逸轩看着她的不安,起身踱到她身后如此说道。
若芸一惊,身子僵了僵,再次冷道:“王爷太小题大做,若芸这事说起来不过是私怨,何必让王爷沾上污名。”
“可你当日,明明当着众人的面,说赵无阳同那清平教勾结?”荣逸轩一针见血。
若芸沉默不语,却听他继续说道:“你可知皇上为何默许赵无阳所作所为?”
“为何?”她再次诧异,怔怔的回过身。
这回却轮到荣逸轩侧了身子,走开几部倚窗而站,语气深幽:“先皇在世时天灾不止,广建摘星阁民不聊生,皇上登基后又对太史司无动于衷、任其发展,不过是因擅动摘星阁会触怒深信不疑的老臣、臣民,危及统御,是以便放任自流、以民受苦。他命我诛尽外戚,却还是靠着异姓王府运筹帷幄,让天颐臣民情何以堪?”
若芸听着胆战心惊,此刻午后除了他俩就没别人,知了一个劲的叫惹得人烦躁无比,她却从头凉到脚,看着荣逸轩转身看她的鹰鹫般的双目,不由觉得眼皮直跳。
荣逸轩这么一说,连她都分不清是对是错,谁又欠了谁,任谁还不是到头来为了己方的利益你争我夺、尔虞我诈。
可是,若国不将国、君无主君,那民又何民?在荣逸轩口中自私独断的荣锦桓,即便看似胆怯昏庸,恐怕胸有成竹。
她咬了咬唇,将心中所想尽数咽下。
“我是看,这所谓天灾并非全怪倒行逆施,而是皇位选错了人才至此……”荣逸轩突然低声快速的说道。
若芸脸色刷白,荣逸轩如此堂而皇之的公布他的决断意欲何为?
她连心都要颤抖起来,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怔怔看着他半晌,勉强扯出丝笑容,道:“王爷是热昏头才会说昏话么?王爷明知皇位是先皇诏书所传,万万别再说那天灾流言,这可是忤逆不孝之大罪。……
“那他赐死母后的时候,怎么就能那么心安理得?!”荣逸轩猛地提高了声音,盛怒之下额上青筋突起,死死的握了拳高声之吻。
若芸忙看看四周,好在宫人都歇息去了、四周无人,这才松了口气,道:“王爷有怨也情理之中,即便是皇上也会体谅王爷,只是王爷……”
若芸才想劝阻,可见到他发泄完毕却依然目光森冷,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颤抖道:“王爷,莫不是你现在……”
荣逸轩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笑罢脸上最后的一丝温和也褪尽,抬了下巴道:“若芸你是聪明人,只可惜本王不知道,除了日后杀了赵无阳,还如何补偿你、让你高兴?”他说着,眯起眼睛缓缓走到她跟前。
若芸发抖着后退,现在的荣逸轩身上处处透着危险的味道,可眼下即便她逃,能到哪里去?
她早就无路可逃,勉强提了口气道:“王爷……要干什么?”
“本王要你兑现承诺。”荣逸轩直截了当的说道,犀利的眸子几乎要透过皮肉、看到她颅骨之中的脑海。
若芸脑中嗡嗡作响,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荡然无存,随之而来的痛楚仿佛将她推入冰窖,让她从心底疼痛且颤抖起来。
“此生绝不与王爷为敌……”她缓缓说着,张大着眼睛、瞧着眼前看似平静却杀气毕现的荣逸轩,呼吸生痛,泪珠不自觉的从眼眶中滑落。
她多么希望此刻说出这句话的不是自己,多么希望自己不曾说过这句话!
荣逸轩目无表情的抬手,伸出袖子替她慢慢的拭去眼泪,薄唇勾起一抹邪笑,放柔了声音道:“看来你没忘,本王是没看错人。事毕我会替你杀了赵无阳,也会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不过……”他说着,目光骤冷,移开手又道,“不过本王也不会放过异姓王府的人,本王早就除了这朝露宫的暗卫,即便有谁想通风报信,也报不成了。”
若芸几乎要昏厥过去,大骇之余略微想他说的话,猛然醒悟道:“你……你放过承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的要求
若她猜得没错,荣逸轩压根就没想去通知百泽,在这之前恐怕早放出假消息让百泽寻了弟弟远去。于百泽不回京正合荣逸轩之意,回来了又怎样?只要到时候放出话,百承在他手里……
“看在你护他心切的份上,本王可以不将他囚住,你可要好好看着他,别让他踏出朝露宫。”荣逸轩冷笑一声,扬起了眉又道,“不过他生性机灵,本王也奈何不了,万一跑了也就跑了,他正好怕被责罚、躲着于百泽。”
若芸咬唇,百承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即便他跑了也不会去找百泽吧?消息确切与否一点不重要,百泽爱弟心切只要这段时间内由着荣逸轩……天呐!
她顿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荣逸轩略带棱角的俊脸此刻看起来是那么可怖,他隐忍多时,皇上不在宫中是天赐良机,他居然借着于百承误打误撞入到宫中来牵制于百泽,目的竟是借机起事?
他有恨有怨势必报此仇她懂,可是皇上离宫他便能除了暗卫,想必皇城中早已布置妥当,他到底是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手段,到底有多少她不能猜透的心思,要让她眼睁睁看着骨肉相残!
荣逸轩方才说她朝露宫有暗卫,皇上既然留了暗卫在朝露宫,那他仅带了十二近卫去了避暑离宫,岂不是凶多吉少?!
“按你这么说,皇上他……他……”若芸惊恐的盯着他,一句话未完却哽住了。
果然。荣逸轩眼眸一闪,朝她道,“不错。待萧老将军的门生余部众卫在离宫得了手,便会通知本王,算算就该是今明两日的事。”
荣逸轩见她脸色刷白,看她的眼神竟有赞许之色:“若芸果真聪慧过人,日后你改名换姓、母仪天下,本王将拭目以待。”
“你认为,我是贪图荣华富贵。才说出当日之誓?我是否该感激你要饶我一命,而不是兔死狗烹?”她踉跄一步出言讽刺,看着如此这般的荣逸轩。不禁心酸痛楚不已。
“你倒是清楚本王杀人灭口的作风。”荣逸轩竟然笑了起来,仿佛说的不是人命而是草芥,他深吸一口气,叹道。“本王自然知晓你是奉了皇命不得已才入宫。那时回京迟了没能拦的下,如今时局不同、再来便可。”
“王爷果真不仅仅是遇袭,而是借机部署?洛将军临阵倒戈王爷不屑,故而当了替死鬼?”若芸紧锁双眉,将当日荣逸轩还朝、她一闪而过的疑问抛出,僵直着背站着,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脱力。
荣逸轩却放声大笑,笑毕直摇头:“算起来洛将军可不是本王害死的。不过你说的也对,本王的确奉命诛杀外戚臣民。也顺手杀了不少绊脚石本,就连替本王早早传来本王已死消息的侍卫也未曾放过。此时此刻,本王在你心中,可是冷血无情、不择手段之人?只可惜本王既然伤了你的心,也没指望你原谅。”
他渐渐收了笑,瞧她的眼神竟是悲凉。
若芸绝望的闭上眼,他知道胡舒儿有了皇上的孩子、若诞下太子他再谋取已是太迟,他是知道成王败寇的凶险,也是知道此番出手便不得回头。
可是他不知她当初入宫是自愿并未受胁迫,他不知异姓王府看重的并非权势,他不知一旦江山易主清平教与大祭司未必能镇的住,他不知朝中各怀鬼胎、不是手持玉玺便能统御全局,他不知一朝登顶天颐便会分崩离析,他更不知她眼下根本不想呆在宫中、何来贪图后位?!
如今的荣逸轩,早就是志在必得,不仅如此,他恐怕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谋划了,外人只知道他是皇上的亲弟弟,最尽忠的臣子……
“到头来,王爷还是没释怀先皇后的死,没能忘却兄长盛权之下给王爷带来的伤……”若芸喃喃的说着。
荣逸轩表情一滞,却看到她缓缓的睁眼看着他,摇头朝他道:“听说皇上的眼睛像极了先皇后……”
荣逸轩的脸色瞬间变白,一时间杵着没有动。
若芸轻笑,世人常言于王是魔鬼,可眼前的王爷即将化身魔鬼,莫不说自己当初下了誓言,就算不下,现在又能如何?皇上不在宫中,四王府的人也散落各地,怀轩墨向来不是她请得动的人,莫非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荣逸轩谋朝篡位……
“若芸,本王知道你有委屈,也知道你是审时度势之人,可是本王的仇怨岂是说放就放的?!”荣逸轩说罢,拂袖背手不再看她。
她闻言愣住,不知如何说明,她有委屈并非在这宫中所受,她顾全大局并非为了自保,且不说荣锦桓的为人定会防着、那帮余部不是说得手便能得手的,难道现在对他说出“若要起事、势必会大乱”并告知他性命堪虞,他便会收手么?
箭在弦上,她阻止不了他!
若芸看着他风姿挺拔的身影,不觉眸中又有氤氲,轻轻摇了摇头,闭口吞下那般苦涩。
日头毒辣,有人大踏步走近,一身劲装的书言带了侍卫而来,对着荣逸轩拱手道:“王爷,请王爷移步。”
他并不多说,语毕朝若芸拜道:“见过贤妃娘娘。”
荣逸轩听到书言唤他,这才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冷淡,看了她一眼,道:“本王允许你在宫中走动,并非囚禁你,莫要惊慌,你记得答应本王的事就好。”说着扔下她,头也不回的跨门而出。
书言始终低着头,见状似是担忧的空望一眼堂内,也快步跟了去。
若芸自嘲一笑,紧紧攥紧了手心。他并不监视她,可这宫内外只怕早就被他控制了,他才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带人进出、如在无人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晓红揉着眼从里头出来,瞧着自家娘娘在花瓶架子旁站的笔直、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窗外,不由心声奇怪,上前推了推她道:“娘娘,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中暑了?”说罢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手伸到跟前若芸才回过神来,勉强一笑便避开道:“说傻话,我好好的。”
见若芸脸上挂着泪痕、双目怔怔没了往常的清亮,晓红吓了一跳,忙抓过她的手道:“娘娘怎么哭了?是不是……又想什么人了?”
若芸瞧她紧张的模样,叹息一声,心想这宫中到底还是有怜惜她的人,不由的胸中回暖:“没有的事,我刚才困倦这才眯了眼。”
“这样……”晓红将信将疑,又打了个哈欠。
若芸看着晓红迷迷糊糊才睡醒的憨俏模样,唇边带笑却苦由心生:即便荣逸轩放过她,他会放过这一宫人么?胡舒儿怀有龙嗣会被处死么?林暮烟呢?先皇未有子嗣的妃嫔可都是去了冷宫的。宫女呢?亦欣姑姑呢?他可会同先皇驾崩时那样,将宫中扫荡一番?
她想着,几乎要怆然泪下,她不是谁的所有物,不是给他们争来夺去的,并不是他一句母仪天下,她便会为了他人眼中至高无上的地位不顾一切,即便当年爹爹要起事她也想过阻止……
她眼神越发苍凉,视线绕着屏风、香案转了圈,又落到晓红身上,想起她方才的话,忽然发觉自己并非到绝望之时——即便怀轩墨不爱管她的事,百泽又受制于人,她如果能联系上程清和、或者联系上程清璿呢?
若芸伸出掌心看着,又猛地握紧。
她也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介宫妃却束手无策,张余手握着宫中守卫的职权,她请不动怀轩墨未必请不动莫御史和顾大人,且她不知为何总觉得荣锦桓不会轻易中计,一切尚有缓和的余地。
她不能与荣逸轩为敌,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而毫不所动,不能看着他轻易起事却无法君临天下、最后追悔莫及的是他自己!
荣逸轩撤换守卫、包围宫中几乎在不知不觉中进行,宫人干活也罢、走动也罢竟异样,胡舒儿得了鲜果吃便眉开眼笑、安分许多。
若芸抱着双臂不住的走动、鬓角的汗水滴落却毫无所觉,她只有几天的时间,可仅仅过了一天时间她就觉得已经过了一年那么长。
“娘娘,怀王爷到。”晓红进来通报,对着她肯定的点了点头。
若芸闻言一喜,怀轩墨向来深居怀王府,今个居然破天荒的去了前殿办事,而这会儿听了她的“病情”竟是肯来的。
若芸忙用手指沾了鹅蛋粉点在唇上,抓起了预备好的白布贴在额头,放下帘子躺到榻上,俨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你用这个引我前来,未免太小看我。”怀轩墨沉声冷哼,手中抓着那支琉璃蝴蝶钗踏步进来,一身黑纱镶银边的袍子袖摆随风扬起,眼神空灵却步履自如,平淡自若的脸上稍有烦躁之色。
若芸抬起眼角轻哼了一声,勉强回头,假装虚弱道:“若非此,本宫死了王爷也是不肯治的。”
“从前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最好的方子,你既无大病,岂能说死就死。”怀轩墨听她声音虽弱却不虚,面无表情的揭穿她,将钗子双手奉上递到榻前。
见怀轩墨走进,晓红连忙从外头关上了门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通风报信
若芸伸手绕过帐幔轻轻接过钗子,冷不防扯掉了帕子、掀开帘子道:“敢问王爷江山荼蘼,可是要用最好的药?江山欲亡,救是不救?”
怀轩墨明显愣了一下,呆立片刻只伸出手、手指隔着袖子准确的搭到她腕上,仅一瞬便放开道:“你没病,那我告辞了。”
“慢着!”若芸见他抬脚就走,心知他拒绝管皇权之事,忙下了榻制止他道,“于百泽眼下可在京城?程清肃何时回京?王爷可有法子联系到程清璿?倘若江山易主,不知怀王有何见解?”
“百泽离京几日,清肃我不知。至于清璿,我想你是有弄错,他为尊主不假,可若非他下令,我没有义务要替你传信。”怀轩墨不假思索对答如流,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