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开的正寝内飞出一物直直的砸荣锦桓而去,荣锦桓想也不想抬手就拦,身侧的张余已经抢先一步腾空一跃伸手一捞,一看却是半片翠玉酒杯贴着喜字,分明是用于合衾酒,张余顿时愣住,不知道是给皇上看好、还是还给荣逸轩好,想了会儿还是顺手递给了胡玉儿。
胡玉儿接过那酒杯,念及明明洞房花烛、屏风烛影等着夫君,如今酒杯已碎、婚房尽毁,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哭出声来。
屋内呯呯砰砰的响起来,随后一只果盘飞出门外摔到地上碎裂,胡玉儿一惊,忙蜷缩着避开,有丫头大着胆子上来扶她到边上,紧接着纯铜的盆随着一声惊呼被砸了出来,洗手汤水泼了一地。
程清雯纵身一跃飞出屋内,才站定就立马打了个响指:“赤炎,给我上!”
斜刺里飞出个火红衣衫的高瘦身影来,完全不理会周遭的一切,对着程清雯略微抱拳便只身上了屋顶、又一跃到了屋后。
程清雯只瞟了一眼荣锦桓,抬头对着屋顶上道:“百泽,那屋后的人最为可疑,被我给找了出来,赤炎抓住他说不定就事半功倍。”
“这么简单?”百泽挑眉,跪在房顶上眯着眼睛笑,可那笑容似乎完全不相信程清雯的话一般,末了微微摇头。
荣逸轩同黑衣人打斗愈近,怀轩墨却不满的轻啐,静如死水的眼眸转向荣逸轩道:“荣王爷,剑借我一用。”说着忽然劈手夺过他的精铁剑。
荣逸轩脸色一黑,他武功并不差,可怀轩墨明明眼盲却下手精准,仅凭借方才划过的刀风便能趁着他毫无防备而准确出手,着实可怕,被如此苍白弱不禁风的人一使力就给夺了武器,他猛然退开几步去。
怀轩墨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夺了剑来便挥手竖劈,那黑衣人侧身闪开,可怀轩墨的另一只手仿佛付了鬼魅的利刃一般、五指并拢径直插入了他的心口。
那黑衣人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怀轩墨抽手,手指尖上不知何时套了银色的短甲,所沾鲜血红中带黑,一滴一滴的落下。
下一瞬,黑衣人像是完全没受伤一般,手中的刀划出凌厉之风砍来,若芸眼见危及,不由惊呼出声:“怀王爷,后退!”
怀轩墨虽能轻易判断风向,但并非真正习武之人,眼下才抽了手却来不及动身,那刀快近眼前,张余从斜刺里杀过来挑偏刀锋,抬脚用力一蹬,那黑衣人便踉跄几步倒地,又很快爬起来再战。
张余不甘示弱同他打斗,怀轩墨甩手将借来分散敌人注意的剑丢回给荣逸轩,抬起沾了黑血的手凑近鼻尖闻了闻,平日苍白的脸色顿时蒙尘,抽出一方帕子重重的擦拭着手指。
“果然不是刀剑便能抵挡。”荣锦桓还抱着胡舒儿,瞧见这般情形,不由皱眉冷哼。
另一声闷哼响起,百泽脸色一沉说了声“不好”便起身,下一瞬已跃到了对面屋顶上,而他的面前陡然出现了另一个黑衣人,只是这黑衣人既非用布蒙着脸也非诡异暗面,而是裹着长长的黑色斗篷戴着银甲面具,乍一看像极了于王军的装束。
那人身高比百泽略矮却魁梧许多,而百泽见了他、略一交手却变了脸色。
“百泽……对方是谁?”若芸远远的喊出声,百泽却第一次以一记严厉的目光将她瞪了回去,若芸头一回在他眼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担忧。
可对头的人却丝毫没有迟疑,手持长枪毫不犹豫的刺向百泽。
百泽来回躲闪就是不还手,荣锦桓不解的大喊:“于百泽,你在作什么?!”
百泽面露气愤,冷声道:“都别过来!”
包围而来的羽林卫被这突如其来的乱象给吓懵了,手握武器呆呆的站着,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
荣逸轩干脆收起了精铁剑,走到胡玉儿跟前轻声宽慰。胡玉儿早吓的魂飞魄散,见到荣逸轩便扑进他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也许是……”若芸心下有了猜测,咬了咬唇,忙到怀轩墨身旁道,“怀王爷,用药。”
“药?”怀轩墨看不见现状,听罢皱了眉重复了一遍,忽然恍然大悟,忙冲屋顶喊,“百泽,走!”
花园那头远远传来程清和诧异的叫声:“我杀不了他!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嫌疑
话音刚落,风起,一声尖利、哀怨而空洞的箫声乍响,怀轩墨准确的扭头“看”向了音源,可还没等他出手,芸忽然瞧见脚下的影子在变幻。
“丫头!快闪!”百泽从房顶一跃而下,可黑衣人紧跟着落地。
后悬着的匾额因新婚之喜而缠上了红绸花团,红绸尾角呈展翼之势张开,恰恰好像人为的布网成了绝佳藏身之处,而羽林卫眼下都在院中包围着。
箫声锐利刺耳,破夜空让人骤然心惊,黑衣人的动作明显加快,百泽一时脱不开身,张余也抽不出手,眼睁睁看着若芸身后有急名浑身灰色、头上扎着白巾的人直扑而下。
荣锦桓猛的推开胡舒儿,在那寒光冷然的柳叶刀快落下之时用力将若芸一扯,那柳叶刀几乎贴着他的手臂划过,将他明黄的袍子上割出一道豁口。
“皇上?!”常德与胡舒儿同时惊呼出声。
荣锦桓搭过若芸的肩,退后几步,反手抽出就近赶来羽林卫腰间的佩剑,手腕一翻,剑身划出一道弧线,直直的没入来人的咽喉。
荣锦桓阴着脸拔剑,鲜血迸发涌出,若芸瞪大了双眸猛的吸了口气,瞧见荣锦桓另一手果断的放开她、摸出一支木管朝天伸手。
信号直冲天际,远远便有大批人马的声音自王府外而来,而荣锦桓已然拉过若芸退到守卫身后。
箫声肆意张扬,方才只有一处响。此刻却向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般,随之而来的是院中蒙面人更灵活的动作。
“怀王,别再等了!”若芸惊魂未定。可依然清醒着,忙冲怀轩墨喊道。
怀轩墨当机立断从身上卸下两个香囊,扬手扔给百泽一个。
百泽不接,却是手持短刃砍破香囊,挥袖一拂,一股浓烈的奇异药味弥散,那魁梧的黑衣人行动一迟。他便趁机挑开银色面具、朝其脑门用沾了药粉的短刃挥刀刺下。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黑衣人颓然倒地、从眉心的伤口中开始淌出血来,那面容让周围荣王府的守卫纷纷变色:“是侍卫长!”
张余尚行动迟缓、嘴角带黑。眼看不敌,百泽捞过半袋香囊,忙朝他对面的黑衣人砸去。
张余效法百泽为之,趁那空当直刺眉心。黑衣人痛苦哀鸣、倒地不起。
黑衣人被逐一收拾。箫声戛然而止,霎时不知去向。
围着白头巾的人不敌,纷纷后撤,一人被围,来不及自刎便遭擒。
若芸这才松了口气,颓然坐下。
待王大人同驻京军将领赶到,只见荣逸轩一身喜服正拥着胡玉儿安慰着,荣锦桓则半边袍子撕裂。身上血迹斑斑。
荣逸轩对此无动于衷,苍白着脸命人扶胡玉儿回房歇息。又吩咐丫头去倒茶给她压惊,自己则站到了很远、冷眼瞧着。
书言汇报着王府其余地方的损毁,荣逸轩听着,脸色一点点暗沉下去。
一旁胡舒儿似乎吓晕过去了,一大帮宫人围着按的按、扯的扯乱成一团。
王大人大惊失色,忙奔来对着荣锦桓重重的叩拜:“臣罪该万死!”
“朕无碍。”荣锦桓冷眉却宽言,单手扶了扶歪着的金丝玉冠,忽然厉声道,“府外抓到的给朕押上来!”
紧接着便有京城卫押着几个黑衣人来,面罩下都是苍白冰冷的死士之容,嘴里都给绞着布条,生怕一拿走他们便会自尽。
荣锦桓淡淡扫一眼,便大手一挥:“拖下去,不用留了。”
那几人闻言皆静默以对,由着侍卫将他们带下去。
王大人脸色大变,忙抱拳道:“臣无能,王府外虽亲自安排守卫,可只抓了这几个活口。”
“他们既然不打算用火器取胜,这王府内的倒是最棘手。”荣锦桓蹙眉叹息,坐上常德命人抬来的椅子,并未为难于他,“你且起来。”
百泽瞧着自己弄脏的衣服很是不悦,平日明媚的笑容变成了厌烦的低咒,冲荣锦桓懒洋洋的开口道:“难怪外来就厅里的和匾额后的,这些黑衣人,都是用药将王府守卫直接控的,根本不用藏。”
在场之人听到这话,都瞬间鸦雀无声、相顾无言。
若芸坐在台阶上远远看着,复又想起姚华山死里逃生的一幕来,几个月前那傀儡尚呆笨,如今那吹箫之人伙同人下药,竟就地取材、瞒过了荣锦桓布下的网,而百泽怕是认出那一两个熟悉的,知道刀枪无用且中毒之人带有毒,必须能远离则远离。若不是怀轩墨有药物辅助,只怕真打下去未必能赢。
“如此狠毒的手法,却在我天颐出现,本不是我天颐之物……”荣锦桓瞥了眼百泽,盯了他一会儿这才作罢。
百泽顿觉得无辜,就差翻白眼,可这回却忍了,道:“那吹箫的呢?”
荣锦桓脸色阴沉的可怕,过了好久才嘴角抽动道:“逃了。”
“那不就结了。”百泽摊手,示意自己已然尽力,又道,“其实就算明着打,我也不一定是他对手。”
荣锦桓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百泽不便多言,兀自走到院落后头去了。
怀轩墨不知何时已处理停当,拨开围着的人走来,朝百泽道:“毒素清了大半,其余的回府再想办法。”语气不痛不痒,脚步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不紧不慢,说罢便回头走进廊上的人堆里仔细瞧着什么。
若芸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忙起身跟了上去。
原本人群中蹲着的程清雯见轩墨来便站起身,朝地下嬉笑道:“你这回倒是长了些勇敢了,要不然这皮开肉绽的你非叫死不可。”说着扭头对上若芸询问的眼神,忙又朝里看去。
若芸忙走近,只见程清和被人按在地上,胳膊上满是血迹却死死咬着唇撑着。
程清和看到若芸来,才想打招呼,听了程清雯的话便不服气道:“胡说!我从来都是男子汉!要不是这蠢女人乱喊给人发现了,现在用得着受痛,哎哟……”才说完就又痛又嘶。
他胳膊中招,方才还逞强,眼下怀轩墨二话不说取了小刀给他把伤口割开了,他除了强忍着还不忘狠狠的瞪一旁的荣瑛,好像瞪久一点自己就会少疼一点似的。
荣瑛急的满脸通红,不由得大叫:“我没让你救我!是你自己……”
“啊?!你个凶女人,我救了你你还赖我头上?!这毒镖要是飞你脸上,准叫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程清和骂骂咧咧,脸色却惨白得很,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一旁的怀轩墨面无表情熟练的放着血。
若芸皱眉,心中着实不忍,程清和胳膊上的镖已经取出,可不大却很深的伤口已经发黑,若是无怀轩墨指不定已经废了一条胳膊。
“程清和你这个混球!本郡主嫁不出去就去当尼姑也用不着你管!”荣瑛跺脚也跟着大骂,可看着他血流如注,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好了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若芸一边弯腰用帕子替他擦着汩汩流下的鲜血,一边皱眉道,“我看你们是低估了傀儡,以前当它是木偶,眼下半人半傀儡的,比练武之人还要活络不少,对他们来说是不费一兵一卒。清和,你暂且忍忍,快些恢复才好。”
程清和不吱声,而荣瑛不明所以,见他汗珠滚滚、脸色苍白如纸,哭的更大声了。
“启禀皇上,臣奉命于宫中待命,此刻领命而来,不知皇上有何事?”一声不温不火的沉着声音响起,赵无阳着月白衣衫领着几个侍童出现,俨然还是白日盛装模样,对着荣锦桓便拜。
荣锦桓凤眸倏显锐利,扫过他月光白的额饰落在他头顶。
尚未发话,张余押了两人上来,跪拜道:“皇上,这二人不像是清平教死士,还请皇上定夺。”张余似乎服了怀轩墨的药好多了,说话间唇角的紫黑已褪。
两人被捆着押上前,若芸本见了赵无阳来就好生奇怪,见那被押上来的人身形都十分熟悉,不禁心生戒备。
荣锦桓见一人穿着灰衣、被撕去了白巾神色忐忑,另一人黑衣散发、目光如炬,神色一凛,朝后者劈头就问:“你的主子在哪里?!”
黑衣人轻蔑的冷笑,沙哑道:“我既然负伤已久落于你手,便没想着活。”
若芸听着这声音,一股熟悉之感直冲天灵:这同那日摘星阁之人很是相似!
“你倒不像是清平教人士。”荣锦桓从他眼中并未看出死士之颜,且他说话做事全然不像喽啰,不由嘴角染上一抹欣喜,站起来走近他道:“莫非……你听命于朝中某个权臣?”
赵无阳跪着,此刻恰巧在荣锦桓身后,闻言面色微变,低着头轻轻拢了衣袖。
若芸蓦地直了直身子,看着赵无阳转瞬恬静的脸庞,忽然把他们都联系起来,皇上命他待命说不定是趁机查探他动向,怎知这控鸦雀之人会同赵无阳有直接联系?即便不是赵无阳手下,也是那老者手下,那日的老者怕是操作这一切的主谋之人。
见赵无阳面露凶狠,她来不及多想,大声道:“皇上小心,此人危险!”说着忙冲到荣锦桓身后,挡在赵无阳跟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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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杀人灭口
赵无阳一愣,旋即迅速露出不解的神色,朝她茫然道:“贤妃娘娘,您怎么了?”
荣锦桓猛然回头,瞧见她难得如此激动,不由心生疑惑。
赵无阳变脸如此之快,让若芸面色黯淡几分,朝黑衣人道:“皇上不可离此人过近。”
她见荣锦桓并不再背对,便走到那跪着的黑衣人跟前,道:“你既已被舍弃,不如弃暗投明,供出你主子是谁。”
黑衣人见一妇人提问,面露鄙夷之色,可待他看清若芸面容,却着实惊讶,死死盯着她,忽然冷笑出声:“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好大的口气。”荣锦桓嗤之以鼻,不悦的冷哼,“死到临头竟然张狂。即便你不是清平教死士,你也定是个小头目,可惜你已无用。”
黑衣人脸色发白,张口大笑,笑声诡异惊骇,让在场之人的耳根生响发疼。
荣锦桓凤眸一暗,提一口气便给后头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来点了他的岤道让他噤了声。
“皇上,听闻清平教擅用火器,但不排除术法可能,今日所遇怕是清平教内有这一支秘密研习数术,若成气候不容小觑。”王大人上前一步,朝荣锦桓道。
“皇上,举国上下属祭司一脉研习术法最为深厚,不知今日之事赵大人可知一二?”若芸见王大人提及,忙顺水推舟。
荣锦桓微微侧目。瞥向跪着的赵无阳,道:“赵无阳,朕急着命人找你来。就是想问你,你太史司可有与此等人接触?你管着卷宗祭祀之事,自先皇以来天颐全境如此之多摘星阁与庙堂,你竟无所听闻?今日袭王府的,你可认得?”
“皇上明察!无阳奉皇命严守卷文,这一事实在是子虚乌有,且无阳身在京师。全国之事岂能一一知晓?”赵无阳一脸无辜,求救的看着荣锦桓。
“不知晓,便当属失职。”荣锦桓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目光灼灼将他打量。
赵无阳忙叩首,不敢再辩。
荣锦桓沉默片刻,又看向那灰色紧身服之人道:“你冲贤妃而来,痛下杀手。是为何?”说着冷眼瞅了瞅赵无阳。又看了看若芸。
灰衣人头发散乱、一脸不甘,闻言却低下头去。
“莫非贤妃姐姐认识此人?”胡舒儿不知何时醒了,由人搀着过来,偏偏这当儿插嘴。
若芸倒吸一口气,瞪了胡舒儿一眼,忙道:“皇上,臣妾不认识他!”
“休得胡言。”荣锦桓皱眉,冷脸甩给了胡舒儿。
胡舒儿撇撇嘴。没好气的推开扶着自己的丫头,不服输道:“那怎么会偏偏冲贤妃姐姐而去?”
若芸被她这么胡搅蛮缠扰的心急。又不便冲胡舒儿发作,只得朝那人道:“本宫也想知道,你为何要杀本宫?”
“皇上,不如带下去拷问?”王大人见僵持不下,提议道。
听到“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