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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舐犊情深(2/2)

雷斯,父子双方的关系并不好,完全无法体会石崇之所以跪地苦求的心情。但石崇的请求,动摇了胤祯,也让曹寿在不久之后广召天下美女入宫,开始了荒唐淫乱的“生产”大业。

    然而,纵使胤祯答应饶过那对母子性命,但却不能不提防到有朝一日此事曝光后,对魔族全体的交代。为此,大魔神王亲自对未出世的胎儿动手,以万物元气锁,封锁了他的脑部与身体,让他即使有过人的非凡资质,却会在天位之路中走得无比坎坷,要花比常人更辛苦十倍的努力,才能取得他应有的成就。

    “天草莳贞为你解开的万物元气锁,是朕亲手所下。表面上的理由,是预防你成长后与魔族敌对。封锁住你的力量与发展可能,就算与魔族对战沙场,你也不会成为一个可怕的敌人……”

    胤祯淡淡说着,脑里却回想到天草四郎虹化消失前,曾经对花天邪说过,希望多一世的记忆,能够形同轮回,洗涤花天邪的怨气,将他被扭曲的人生复原正轨。

    “天草确实很了解朕,认出万物元气锁是朕所下后,立刻便猜到朕的真正用心。当年,朕确实非常好奇,一个明明资质优异、倍受期待的俊才,却总是得不到应有的成就,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看着资质不如自己的人,一一把自己超越抛远,在这样的心情下,会走出怎样的人生?”

    胤祯简简单单说来,却令花天邪如遭雷殛。

    就因为这个理由,完全改变了自己的前半生!就因为这个理由,自己从出生以来,就饱尝着苦求不得的滋味,因此导致个性越来越偏激,得要用一些连自己都不齿的极端手段,去获得早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若非这个封印影响,自己本可以走出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

    浑浑噩噩间,花天邪只想愤怒地喝问一声,问问眼前这个男人,他凭什么可以这样玩弄他人的一生?

    可是,花天邪问不出口,从石崇猝死于眼前的那一刻起,他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灵魂,全身上下再没有半分力气,纵然愤怒、仇恨的火焰狂烧,但却被更沉更重的疲惫感给覆盖,只有脑里还在飞快运转着。

    很多往事,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了不同的意义。石崇为何要以“隐先生”的身分寄身于花家、为何不遗余力地栽培自己,丝毫不怕自己艺成之后的反噬、为何总是表露出超越合作盟友所应有的关心,甚至主动接下一些危险性较高的任务,却不让武功较高的自己犯险……

    这些疑惑,过去都能用一句“石崇要善加利用手上王牌”来轻轻带过,因为折损掉自己这张王牌,他就没有任何可以递补的东西,不过,这些理所当然的推测,现在全都转化成另一句话。

    “……我……我从没有……想要利用你……”

    一生精于算计,被所有敌人都当成是“老狐狸、大奸狗”的石崇,临死前最牵挂不下,用尽最后力气说出的遗言,竟然是向儿子解释自己的真心。就旁人的眼光来看,这句话或许具有高度讽刺性,而且极为可笑,但身在这里的胤祯与花天邪,却都只感到一阵深深的悲哀。

    突然间,花天邪想到一件事,本来他从没怀疑过这件事有什么问题的,但如若胤祯所说是真,那么当年在花家总堡,自己与兄长花残缺当着所有长老的面,滴血确认正身时,自己就是在无意中败露真相,证明自己并非花家子孙的事实了。

    所以……向来忠厚温和的花残缺,才脸色大变,在任何其他人看到碗中真相前,将那只盛血的磁碗打得粉碎,并且从此离开花家。他的用意,就是为了埋葬真相,并且藉此保护弟弟的权位稳固吧。

    而这样的他,最后却是死在一心想要维护的弟弟手中,真是何其讽刺的人生……

    “石崇一生从没求过朕什么,两次向朕求恳,都是为了你这个儿子……看在他两千年来忠心耿耿,为魔族鞠躬尽瘁的功劳上,朕今日留你一条活路,你要好好感谢这个父亲。”

    胤祯的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情绪起伏,好像心情已经回复冷静,在淡淡说完这一句之后,他往周围看了一眼,先是望向石崇粉身碎骨的丧生处,跟着望向那璀璨发光的五芒星封印,最后才望向停留在半空中的三道人影。

    “……你们的运气很好,朕今天已经没有再杀人的兴致了……”

    说完这句话,胤祯陡然离地飞起,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另一方的天空,而他才一消失,源五郎等人就马上往地面降落,赶去探看那个五芒星阵。

    停留在空中,是不得已的做法,虽然三人都看得出胤祯伤势不轻,但是三人当中的源五郎,伤重得毫无战力可言,枫儿与爱菱都只有强天位实力,如果正面与胤祯敌对,情形就会像是刚才的石崇一样,瞬间就被粉身碎骨,死得惨不堪言。

    “不过,真是想不到,最后居然是被石崇给救了一命……”

    源五郎的话里头,难掩苦涩意味,特别是当他遥遥望向那座电光窜闪的五芒星结界时,更有深刻感触。

    以血肉之躯,发动魔力共鸣效果,那不但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巧合,更是一种绝对致命的舍身技,刚才小草发动共鸣,如果真的让她在共鸣效果下出手,纵使消灭胤祯,她自己也要拿命来换,神仙难救。而胤祯以魔龙幻化将小草封印,固然是打算先封住再下杀手,但从另一层意义来看,也是暂时保住小草性命的唯一方法,除了胤祯的太天位力量,其他人就算是想出手,也没有那种能耐。

    “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源五郎这样安慰着焦急的枫儿,目光转望向花天邪。在今日稷下城的一战中,花天邪可以说是头号功臣,如果没有他几度缠住胤祯,这里的人肯定死得一个不剩,但在此情此景下,源五郎却不晓得该怎么开口,怎么对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男人说话。

    沉默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就在源五郎与枫儿有所动作前,呆呆坐在土地上的花天邪,身下的大地突然化为流沙,松软无力地凹陷,而他整个身体也就迅速被流沙给吞噬,一如他的疲惫心境,让他笔直往地底沉去。

    源五郎没有阻拦,因为纵使拦下,他也不晓得自己可以说些什么,所以他选择旁观,让花天邪自暴自弃地自我放逐,化为风沙,沉入地底,一直到好半晌之后,源五郎才想到一件不妙的事。

    “糟、糟糕……”

    这声低呼让爱菱与枫儿大惊失色,正在担心小草安危的她们,被这声低呼吓得魂飞天外,以为是小草发生了什么不妥,但事实却好像不是那样。

    “地上建筑物全部被淫平,一时间没有认出来,这个地方的下面是……好像是……”

    “是魔法阵的重要部位吗?”

    枫儿知道稷下城地底魔法阵的重要性,平时甚至禁止百姓随便挖掘地下,花天邪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沉下去,说不定就会破坏魔法阵的结构,但现在整座城都被打成断垣残壁,是不是会再破坏魔法阵,好像也没多大差别了。

    正想询问,突然看见身旁的爱菱脸色苍白,像是想到了什么很严重的事,稷下城的地下建筑,现在有许多部分由太研院维修,身为院长的爱菱早把地下所有管线位置记熟,会令到她都变了脸色,事情的严重性非同小可。

    “这……这个地方……往下二十尺,那边有很多电线……”

    “这没什么大不了啊,以花天邪今时今日的武功,区区电流影响不了他什么的。”

    “电流是没影响,但……往下再一百一十公尺,那里是附近几区的……大化粪池!”

    “哦!天啊!”

    让帮了己方大忙的救命恩人,遭遇如此窘境,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良久,他们决定先忽视掉这件事,先把混乱的稷下重组起机能,并且尽快与身在魔界的兰斯洛等人取得联络。

    ※※※

    一如上次伤亡惨重的中都之战,这次稷下之战所付出的代价依然巨大,万年不落的雷因斯王都,因为这一仗被夷为平地,除了半毁的象牙白塔外,七成民间建筑轰倒塌陷,自古以来所累积于此的文化风采,到此告一段落。

    和中都之战相比,稷下之战有一个比较幸运的地方,那就是平民所受的伤害被减到最小。中都之战打到最后,算起异变人种与被波及到的伤害,城中百姓几乎就是全军覆没了,但是稷下城内因为撤退措施应变得当,天位战力群又全面掩护,终于能让百姓幸免于难。

    “军人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人民,只要能够做到这点就好了。除此之外,我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别的期望。”

    暂时担任雷因斯·蒂伦总指挥的源五郎如是说。战争爆发前,稷下城内的军将代表曾经在小草面前发誓,愿意用生命捍卫国家、保护人民,尽管这些军人在实战上什么都帮不上,但城内百姓确实也是因为他们才得救,如果小草还能管事,一定会为了这个大大夸奖他们。

    不过那种事情一时之间却不可能。

    被封印在胤祯留下的五芒星结界中,结界内的时间彷佛停顿,小草周身萦绕着金光,维持当时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像是一座被固定住的雕像。

    枫儿急得不得了,但却什么都没法做,不只是她,就连源五郎都束手无策。

    “太天位的绝顶力量,只有太天位级数的武者能解开,而且这结界下手极重,即使是胤祯自己,如果状态不好,说不定还解不开咧。”

    源五郎的判断一点都没有错,事实上,他也顾忌着另一个潜在危机,胤祯的结界固然是封住了小草,但却也因此保住了小草的性命,如果贸然解封,倘若共鸣效果持续下去,不但会把这附近疯狂破坏,甚至会危及她本身的性命。

    (还有一点也是很不妙的。传闻中,真正的深蓝判决,这种终极的武技,威力足以把方圆千里化为灰烬,小草小姐却突破了深蓝判决,与更高位阶的神明发生共鸣,如果当真接引下那一位的力量,那么别说风之大陆了,恐怕整个鲲仑世界都会……)

    源五郎有很深的忧虑,而且想到自己居然要担忧这种荒唐事,就不由得同情起胤祯的处境,或者说,同情起所有与白家血脉为敌之人的处境。

    海稼轩的下落不明,源五郎找他不到,也不敢去找。这一仗,梅琳与海稼轩锐身赴难,更成了这一仗的主要牺牲者,令得梅琳战死沙场,光是想到海稼轩的心情,源五郎就不晓得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只能默默替朋友祈祷平安。

    (不过,真是想不到呢,居然连石崇也被干掉了,魔族那边不晓得会怎么样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