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道:“怎么,老夫没有告诉过你们么?”三人一起摇头。那人干笑三声:“哈哈哈,看老夫谦虚的,连名字都忘了说,老夫辽东汤阴凡是也。”说完又提起三人,继续奔行。
眼见又奔出老远,唐逢疑惑道:“汤前辈,你不是说我们在你家门口扰你春……清梦么?怎的你带着我们跑了这么远?”那人纠正道:“老夫姓汤阴,不行汤,入声。”接着说道:“老夫家中又没有药,带你回家作甚?”正说着,几人眼前又出现一个山涧,两头相距能有五六丈,中间有一根粗铁链相连。
汤阴凡带着几人在铁链上飘然而过,如履平地丝毫不晃。前后经过数处天险奇阵,现在又经过断崖铁链,眼见前头群山环抱一个云雾缭绕的小山包,唐逢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虎躯剧震”一下以表达心中的莫名惊愕,颤声问道:“汤阴前辈……我弱弱的问一句,请问贵派……如何称呼?”
汤阴凡道:“什么贵派,今后要改口称‘我派’。‘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逍遥派!”
“汤前辈,啊不,汤阴前辈,您再说一遍?”
汤阴凡道:“‘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怎么,难道老夫口齿不清么?”没等他说完,唐逢和杨海岚就一齐欢呼起来,杨海岚高兴得留下眼泪:“逢郎,太好了,‘工夫不负有心人’啊!”唐逢也激动得想仰天长啸,不想却牵动伤势,喷出一口血来。
汤阴凡奇道:“我派择徒的条件是严格了些,可是你们也不用这么激动吧?唉,年轻人,就是好冲动。”
唐逢哭喊道:“我把自己献……我把自己的内力献给你亚,大侠成全了我罢!……”
※※※
汤阴凡提着三人直奔后山,一路上碎石杂草狼藉一片,青石小道时断时续,可见几百年来灵鹫宫早已没落。
汤阴凡将三人安置在一间石室当中,先替唐逢把脉,手指搭上唐逢手腕,只觉得脉象杂乱无章,可是并不比常人沉弱多少,轻轻咦了一声,忖道:“内伤极重而脏腑又强健,这是什么古怪脉象?当真奇怪。”皱着眉继续诊了半天,仍是百思而不得其解。于是试着将真气少少的探入经脉,真气一入唐逢经脉,也是如当初张三丰同样状况,好在北溟神功就是走经脉的路子,汤阴凡倒也没有像张三丰当初那样惊奇,待情况搞清楚,前后一思索,问道:“小娃娃,你是不是练过什么上古传下来的武功?”
唐逢心中赞道:“逍遥派的人果然个个都是博闻强志之辈。”点点头。汤阴凡又取出一根长针,在唐逢身上一刺,针头立弯,并不能刺进唐逢体内,顿时高兴道:“小娃娃,你这身体简直就是为了修炼我派神功而生啊!”
唐逢道:“前辈,我如此苦苦寻找逍遥派,不是为了学逍遥派的武功,只是为了散去现在这身功力而已。请前辈吸去我现在这身功力,晚辈感激不尽。”北溟神功吸取别人的功力还要炼化,谁知道对今后的修炼有没有影响啊。
汤阴凡一愣,问道:“你竟然听说过我派的‘北溟神功’?”唐逢急忙点点头。汤阴凡认真打量了他半天,骂到:“你有病啊!”
唐逢苦笑道:“我确实有病啊。”
“嗯?说说怎么回事。”汤阴凡来了兴趣,“有病老夫也一定要治好你,你这身体不学咱们逍遥派的武功实在太浪费了。”
唐逢有求于他,于是将练功急进导致至阳真气过旺的情形向他说了。汤阴凡听后沉思良久,说道:“自来对敌时,至阳或者至阴的真气都是应不同运行法门生成的,若说真气本身就有如此极端的特性,那什么人能受得了,你这情形确实难以解释。”说罢从橱柜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粉末溶在水里,分别给三人喝下去,说道:“老夫先把你的伤治好,待你恢复功力之后再讨论病情。”
唐逢等人喝了那水,不大功夫,便觉得丹田内暖气冉冉升起,当下盘膝打坐,谷荡丹田内氤氲紫气驱寒疗伤。待天亮时分,唐逢吐息收功,身上伤势已经大为好转。对汤阴凡行了一礼,高兴道:“前辈果然医术神妙,仅仅一点药就解了这奇毒。”
汤阴凡气道:“我派医术确实神奇,不过也不至于随便什么药粉就能解毒。你们喝下的就是‘十香软筋散’解药。”唐逢惊诧道:“什么!”汤阴凡解释道:“这‘十香软筋散’,原是门中修习‘北溟神功’之初时引导存想之用,有了这药物,最为艰险的入门第一关便成为坦途大道。老夫曾有个师弟,三十年前因受不得山中苦修逃下山去。老夫当初发誓,神功不成绝不能下山,只好放任他逃去。他走的时候将山上所有的‘十香软筋散’俱都卷走,老夫下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清理门户。”
原来如此,唐逢一想也是:“十香软筋散”这名字也不是那些西域胡人能想得出来的。
忿忿了一阵之后,汤阴凡道:“说这些都是废话,来让老夫试试你的真气,看看到底是何状况。”说着将手搭在唐逢手腕上,少商对准合谷。唐逢只觉体内真气从合谷往外泻去,虽然不舒服,但强忍着拉回真气的欲望,反更加源源不断地送出。正在这时,就听汤阴凡叫道:“好烫!”跳起来猛一个劲地甩手,骂到:“臭小子,你放松身体让老夫吸就是了,你送什么啊!没见过你这样急着把真气送人的!烫死老夫了!”
唐逢赧然道:“前辈,我深受这真气之苦,是急了些,实在抱歉。”汤阴凡把手伸进水桶里,将刚才吸来的真气全部导入水中,这才把手拿出来,一看,一条红线直从少商延伸到手腕才慢慢退去,讶道:“好厉害的天火!”
杨海岚也看得触目惊心,原来心上人一直以来所受折磨竟然这么可怕。唐逢疑道:“天火?”
“不错,天火!”汤阴凡面色凝重,“原以为只是书中记载的无稽之谈,没想到竟然真有。”
唐逢问道:“天火是怎么回事,还请前辈解释一二?”汤阴凡道:“老夫曾阅过前人笔记,其中提到,人若干天造化,天便会降五刑以惩世人,这天火便是其中之一。你自己想想有没有干预天地造化的事情?”唐逢心里一紧,想起从前无聊时关于木灵子寿命修为的猜测,又想到当初可能影响天下走势的担忧,苦笑道:“我拿不准,不过肯定是有的。”
汤阴凡点点头,说:“你这情形,便是将真气散入经脉也无用,那时你只会更热。”杨海岚一直在旁边听着,到这时才插口问道:“难道先辈不能将逢郎体内的真气都吸走么?”
汤阴凡道:“你也看到了,老夫刚才仅仅只吸了一点,手太阴肺经就烫成那个样子,要想把这些内力都导出来,只怕要一两年功夫,老夫在山上闷了五十年,总算达到当初誓言的条件,可以下山享乐去,怎能因他再浪费宝贵的人生?再者,他这是天刑,谁也不敢保证他内力尽失,重新练起之后,真气是不是还是如此的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