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这井中地穴里的男子名叫须卜斡竿尺,乃是须卜车酉的族弟。
四月陈冲与于夫罗兵分两路,陈冲攻打上郡,于夫罗攻打定襄郡。而当时须卜斡竿尺正在中陵,组织剩下的族人日夜打制弓矢兵器,不料休屠王呼利拔败逃得如此之快,刚有族人得知消息,傍晚于夫罗的大军便紧随而至。
左贤王大军入城,不抢夺财物,亦不掠杀部民。只派士兵在城中来回公告,说族中谁家若有人参加叛乱,当随军前往太原劝说叛军归降,除去须卜车酉等首恶外且渠以下既往不咎,战后朝廷也将免除军役,不予惩戒。
如此表态,于夫罗又有左贤王大义之名,定襄诸部再无抵抗之心,于夫罗得以顺利接收定襄,并将须卜车酉一家一网打尽。
当时斡竿尺在城外试图率众抵抗,但寡不敌众,可谓一触即溃,他在部众间装死逃出生天,匈奴此时也无意斩首请功,便让他逃过一劫。但他此后无路可去,想到族兄与右贤王交好,便只身逃往马邑。
载啬对他到来大惊失色,分析事态说:“伯父性格偏激且贪财好色,智术平平而已,实非人君之选。如今能出此奇计,定然是西河陈冲的谋略。此计一出,单于人心尽失,太原之事怕是必败了。”
事后果如载啬之言,匈奴叛军不战而溃,须卜车酉三族被夷灭,只有斡竿尺因为载啬藏匿的缘故才得以幸免。只是新单于又在马邑城增设耳目,载啬不得已将斡竿尺送回到此处地穴中,另雇有一哑奴每日为斡竿尺服侍饮食。
如今两人一别数月,载啬再见斡竿尺,已经几乎认不住他来了。
原先的斡竿尺本是须卜部出名的勇士,常年在漠北射狼猎虎,一身肌腱在日光下,彷如黑铁一般,被族人称为铁铸武士。
几月过去,斡竿尺待在这枯井洞穴里,整日不见日光,唯有洞中东隅一角从山壁上透出些许余晖。待载啬再见他时,他的肤色已苍白如黄玉,往日如山般的身材如今削瘦如孤松,唯有一双眼睛越发锐利,瞳孔在黑暗中释放出燃烧般的光芒。
载啬与他说完近况与刺杀于夫罗的计划,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思量一翻才缓缓说道:“你的计划并不周全。”
此言一出,便已是应下刺杀的意思,载啬大喜过望,笑道:“正要与你商议。”
载啬选择斡竿尺做刺杀之人,便是因为他不仅眼力与气力皆是上乘,更因他做事周密,每次行事前都要进行细致入微的筹划。
每年于夫罗率人游猎,他都跟随须卜车酉参与其中,虎泽的地形他已印入脑内,他便与载啬询问今岁于夫罗游猎的时间,计算潜伏的射杀距离与逃跑路线。
在虎泽的东角有一处木桥,木桥极窄,仅容匹马通过,桥上行动迟缓,转马困难,乃是最佳的射杀位置。而且木桥南侧数十丈皆是芦苇,不仅能够藏人,便是马儿也能藏下,这就为逃跑也提供了极大便利。
斡竿尺与载啬讨论后,便决定提前一夜至虎泽,潜伏到清晨,等到于夫罗一行人上桥,他在南侧芦苇丛中放箭,这样射杀的成功几率最高。
至于箭,他也精心准备。今日来天气渐冷,于夫罗定然穿上冬装,头戴皮帽,身披皮裘,里面不大会批重铠,但必然会有一层厚牛皮护住胸腹部,以防止猎虎时为其爪牙所伤。
如果距离足够近,用铲子箭头或者重箭头最佳。一箭射中,势必造成碎骨且重创内部脏器,一旦中箭,极难救治。只是如此刺杀射手的距离不可能太近,且箭头过重极易箭心失准。
于是改用尖头雁羽的穿甲箭,箭头带有极小的倒刺。斡竿尺在箭头再淋上蛇毒,一旦射入,想要再拔出来可就难了,于夫罗即使不会当场毙命,也不会撑过三日。
只是斡竿尺在洞穴中休养过久,已不能如以前般再开三石弓。好在载啬已为他考虑过,从河北黑市里花重金买来两张百步弩机,与幼童一般大小,斡竿尺出门试射几次,确实是百步之内,每发必中。
除此之外,斡竿尺还需一名帮手,装备行囊太多,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