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想过,陛下执政几十年,这朝中内外事务,大小官吏,有什么是陛下不知道的?”
闻言,坐在阴影中的李斯,身子一颤,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惊恐的目光。
冯劫一番话,让他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一件件发生的事情,犹如幻灯片一样在李斯眼前闪过,随后逐渐连成一条线。
半响,李斯不可思议的看着冯劫,欲言又止。
却听冯劫又道;“你与我父亲,都是陛下手中的棋子,包括赵高也是,我们跟随陛下数十年,终究不曾跳出陛下的棋局,真正下棋的人,永远只有陛下!”
所谓当局者迷,始终未参与始皇帝东巡的冯劫,竟然比常伴始皇帝左右之人,看得更通透。
这让李斯不由头皮发麻,心说难怪始皇帝要让冯劫做御史大夫。
别的不说,就说这洞察力,冯劫绝对能傲视朝堂。
“世人皆以为陛下在跟人斗,其实陛下一直在跟天斗,你我众人,不过是凡夫俗子罢了,如何能揣测帝心?”冯劫目光平静的盯着李斯。
李斯皱了皱眉,旋即追问道:“陛下从何时开始布局的?”
“这个我不清楚,但据我父亲说,陛下曾带回一块玉玺做的玉牌?”
“那玉牌就是姚贾盗窃玉玺雕刻的!”
“呵呵,黎安君还真是胆大包天”
冯劫笑了笑,然后说道:“我想陛下应该发现了玉牌的秘密。”
“你的意思是说,从玉牌开始,陛下就已经布局了?”李斯追问。
“帝心难测,纵使我能说出部分蹊跷,没有陛下的承认,也将毫无意义。”
冯劫摊了摊手,朝李斯道:“李丞相不妨再想想,陛下会认错同样材质的玉牌和玉玺吗?”
“不会!”
李斯斩钉截铁的道。
“既然不会认错,那离奇失踪的事,绝对有蹊跷!”
“这……”
李斯沉吟了一下,皱眉问道:“这两者有关系吗?”
“肯定有关系!”
冯劫正色到:“如果陛下早知道嬴元曼夺玉牌的事,他完全可以将计就计!”
“你的意思是说,陛下舍身犯险,其实是一个计划?”
“是的!”
冯劫点头。
“可是……”
李斯还是有些不解的道:“可是陛下怎么会看着大秦生乱?”
“或许在你我心中是生乱,可在陛下眼中,却是新生。”
“新生?”
李斯一愣,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冯劫:“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讲述事实。”
冯劫神情淡淡的道:“事实是,现在的大秦,已经逐渐接近腐朽,正需要一场新生,改变命运!”
改变命运?
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始皇帝逆天改命成功了?!
想到这,李斯瞳孔一缩,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牢房外,典狱斜靠在栅栏上,静静地聆听二人的对话。
虽然牢房的声音不大,但也一字不漏的传入典狱耳中。
听着牢房中那些关乎帝国机密,似乎还关乎一个惊天之局的隐秘,典狱脸上并没过多的表情。
这看起来,极为不正常。
若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在听到此等机密后,或多或少都会露出一抹诧异神色。
最不济,这些对话传到赵高耳中,换个九卿官位,绝对没什么问题。
然而,典狱却表现得十分平静。
直到牢房中的话音久久落下之后,典狱才缓缓起身,朝捞门口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一抹阳光从牢房窗口照进来,正巧照在典狱后劲上。
感受到后颈传来的暖意,典狱下意识抬手遮挡。
而就在这时,一个如同筑台一样的纹身,不经意的露出了一角。
时间过得很快,李斯刚入狱不久,二世皇帝便下达了处置李斯和冯劫的旨意。
当太监念完二世皇帝的旨意,李斯整个人都失魂落魄。
而冯劫却一脸平静,似乎早已料到了一切。
只见小太监收起诏书,朝李斯和冯劫抬手:“二位大臣,请吧!”
“陛下对我们真不错!”李斯还没开口,冯劫便率先坐到桌案前,打量桌上的酒菜,戏谑道:“好久没吃这么美味的食物,喝这么香醇的御酒了!”
他口中的陛下,并非胡亥,而是始皇帝。
在冯劫看来,胡亥根本不配让他叫陛下,甚至连一个普通皇子称谓都不配。
典狱给冯劫倒了一杯酒,冯劫接过来闻了闻,然后笑着道:“如果老夫没记错,这应该是黎安君酿的宫廷御液酒吧?”
“如此美酒,宫内从未听说,宫外却奉为珍品,简直名不副实啊!”
说着,朝李斯举杯感慨:“李丞相,你与黎安君接触最多,想必早就喝过此等美酒吧;
可惜,老夫身在咸阳,至今未见黎安君一面”
“你若见了他,或许会被他气死,还不如不见。”
提起赵昆,李斯既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旋即端起酒杯,朝冯劫打趣道。
“是吗?”
冯劫挑了挑眉:“你越这样说,我越想见了。”
“哈哈哈!”
李斯大笑一声,道:“那你是没机会了”
“是啊,挺遗憾的!”冯劫无奈叹息。
他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见赵昆,而是想知道嬴政是否还活着。
如果赵昆还活着,那嬴政有很大的概率活着。
因此,冯劫真正遗憾的,其实是临死之前,未能见嬴政一面。
似乎听出了冯劫想要表达的意思,李斯淡淡一笑,摇头道:“没什么好遗憾的,有本相陪着你,你就知足吧!”
“是啊!”
冯劫洒脱的说道:“有李丞相陪我走一遭,倒是不枉此生!”
说完,与李斯对视一眼,然后共同饮下杯中酒。
没过多久,两人相继毙命。
而随着冯劫被赐死的消息,传入冯去疾耳中,冯普疾不堪受辱,最终也拔剑自裁。
至于李斯的族人,则被赵高和胡亥,夷三族。
就如此,大秦的支柱,在短短数月之内,相继倒塌。
然而,这并非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