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着下巴是在不敢想象他的样貌,要知道,璇玑老人究竟活了一百年还是两百年谁都不曾得知,这人竟比璇玑老人还要高上一个阶层,那不得是老妖怪了呀。
只是想象着一张皱纹遍布如同干涸枯槁的地皮一样的脸,就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诶哟,算了算了,别想这些了。甩甩头,赶紧把方才脑中浮现出的想象图给遗忘。
言归正传。
这个仙翁将浚墨掠走之后,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配合着他亲自研制的药汤做引,才不足一个月的光景,浚墨不仅恢复了一身精湛的武功,还完全习得了仙翁给予的武学秘籍,成为了仙翁一派的嫡传弟子。
听到这儿的时候我的脸部再一次抽筋,那岂不是说,浚墨和璇玑老人成了同门师兄弟?尤磐还得管浚墨叫……师叔?!大概是我又一次情绪太过亢奋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给说了出来,浚墨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呃,好吧,我还是乖乖闭嘴。
“那个仙翁究竟传给你的是什么功夫?”我拖着下巴偏着脑袋问。不会也是像无极魔功一样会让人性情大变走火入魔的功夫吧?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浚墨料到了我会提出这样的疑问,揉了揉我额前的散发,微笑着说道:“放心,虽然仙翁没说这武功叫什么,但练过之后体内清明畅快,任督二脉都被打通,决然不是什么歪门邪道的功夫。”
转念再一想,也是,毕竟仙翁是璇玑老人的师父,只是……
“仙翁为什么平白无故会出现在那个村庄里,救了你又收你为徒呢?”我又问。
“是璇玑老人,璇玑老人洞察先机,早一步搬来了他师父做救兵。”而对于仙翁救下浚墨之后又为何要收他为徒倾囊相授一事,浚墨的解释差点没让我吐血,“仙翁说,我像他以前的儿子。”
好吧,仙翁的儿子早死了,凡人一个,没有仙翁这样的修为。想来仙翁也算是个可怜人,终究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叹了口气。不管我啥事儿。
想起来这一次浚墨似乎是自己一个人回来,“仙翁呢?”
浚墨却在此时,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看着遥远的某一处,淡淡地说道:“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声音陡然间变得缥缈空灵,如同一缕青烟,随风漫散。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所谓的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其实就是仙翁倾其所有,将自己全部的功力尽数传给了浚墨,而他自己,化为了山野间的一缕清风,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后话了。
之后的日在依旧没能得闲,尤磐身上的魔性一日不将其拔除,他就随时可能再度成魔。虽说上一次勉强让他恢复了神志,但下一次,谁能保证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商量了一通过后,终于还是决定回一趟璇玑谷。大概,也只有璇玑老人才知道怎样才能剔除尤磐的魔性了吧。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尤磐才好,当他听说要去璇玑谷的时候,不假思索地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喂喂,好歹你也得为你们南溟考虑考虑吧。送他一个白眼。
我们这一群人还没有动身,却有人先了我们一步,早早地来辞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苏苏发誓~不会再死人了~【坏人不算】
于是请大家用留言和花花来砸死俺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 xd
第16章 突变
“爹,这么快就要走了么。”面对着眼前这个沧桑的男人,我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涩,至少在这个世界的前十五年,我是在他的羽翼下受着万般呵护成长的,如今一别,也不知,再相见时,又是何年何月了。
林晁华面不改色,只有眼底微微闪烁的波动,泄露了他内心的涟漪,“朝中和府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呢。”
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果然我不适合离别的场面吧。
见我久久没有出声,林晁华拍了拍我的肩膀,微微勾起嘴角:“好了,就送到这儿就行了,你们都回去吧。清苑,记得时常写家信回来,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一串叮咛过后,留下的,是他决绝转身的背影。却为何,看上去如此落寞?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爹,再见。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仍是朝着他的背影依依不舍地挥了挥手,一直到他的身影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我们回去吧。”浚墨的手搭上了我的肩头,带着他特有的温情与宠溺,顺势将我揽在怀里。
正欲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感觉四周的气氛不太对劲,萧然肃杀,就像……就像那日一样!
当视线在尤磐身上定格,我与一旁的黄越皆是大惊失色——红发红眸,浑身上下被暗红色的光晕气场环绕,杀意凛然。
糟糕!心中大呼不妙。早就预料到尤磐体内的魔性迟早会再次发作,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诡异的风呼啸着从耳畔掠过,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嗜血屠杀的味道,搅得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眼疾手快地浚墨已经侧身护在我前面,用他轻柔地声音安慰我道:“没事,我会保你周全,放心交给我吧。”
望着浚墨如玉般温润的侧脸,我咬了咬牙,用力点头。我相信,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浚墨才能够解决了。毕竟,他是我托付终身的男人。我相信他。
尤磐眼中四溢着骇人的光芒。仿佛要将大地上的一切有形之物统统扼杀。如同嗜血的魔王,冷酷无情,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杀!
然而,原本还以为会爆发一场才不能发生呢!
电光火石之间,浚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脆利落地封住了尤磐身上几大筋脉,将他体内的魔性暂时压制了下去。
但,只是暂时。
看着昏迷不醒的尤磐,我不禁眉心微蹩。原定去往璇玑谷的日子,看来不得不提前了。
“咕噜——咕噜——”车轮滚过崎岖的地面,发出落叶被碾碎的细碎声响。马车外,黄越小心谨慎地驾着车,一路往璇玑谷飞驰而去;马车内,我与浚墨并肩坐着,一旁,是尚未苏醒的尤磐。
担忧地望着紧闭双目的尤磐,心中不免一紧。必须快点儿到璇玑谷才行,之前浚墨也说过了,他封住的是尤磐体内几大重要脉门,虽能使其失去意识克制魔性,但时间一长,却甚是有可能会危及生命。
正想得出神,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下意识地一扭头,对上浚墨那双温润无波的双眸。他微微摇摇头,安慰着我说:“放心吧,很快就到璇玑谷了,一定能救他的。”
我怔忡地点了点头,又将视线移到了尤磐身上:“我欠他的太多了,也不知,这一世能不能还清。”遥想当初,是谁在淮州及时擒获采花小贼,是谁在天元皇宫与刺客拼命。现如今,又是谁为了报我被乐瑶暗算之仇舍身成魔。尤二哥,若你没有遇见我,是否你的生命能够更为平坦安稳呢。
鼻腔内泛起一股酸涩。我苦笑,最近还真是多愁善感呢。
车外传来一声尖锐的马蹄嘶鸣,马车猛然间停了下来,若不是浚墨及时揽住了我的腰,我差一点便要一头栽出去。
“我出去看看,你待在里头别出来。”浚墨微微蹩眉,叮嘱我道。我乖乖地点点头,他倏地一下便出了去。
裙摆在我的指尖绕上了好几圈,心里莫名地忐忑不安。这里依然距离璇玑谷不远了,也算是人烟罕至之处,是什么人,竟会堵了我们的去路?
蹑手蹑脚地凑到车门边上,悄悄掀起车帘子的一角,透过细小的缝隙看清了来人的面目。惊得我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那人不是端木炯又会是谁!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却也没有贸然叫出声儿来,依旧凑在门旁仔细地看着听着外头的一切动静。
见到浚墨从车上下去,端木炯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显然,他早已意料到浚墨会出现在这儿。只是,端木炯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恨意?这让我很是不解。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浚墨的语气淡淡的,不像是在对一个曾经对他下过重手的人的挑衅责备,也不像是对自己父亲的那种敬畏,更多的,却仿佛是在对一个关系不远不疏的平常人说话似的。
端木炯也是面不改色,张狂地扬起下颚,对眼前这个所谓的“儿子”颇为睥睨,“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浚墨眉头一紧,“哦?你有什么事么?”
只是几句简单的问话,却能在空气中闻见隐约硝烟的味道。这对父子,着实让人摸不透、猜不着。
“今天我来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说着,一道精光自端木炯眼底掠过,杀意瞬间将我们包围,“让你们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话音未落,端木炯已然从腰际抽出一把长软剑,挥洒自如地向着浚墨袭去。长软剑!他们父子俩使用的武器居然都是一样的!
在我对着长软剑愣神之际,耳边忽然传来金属物件撞击而发的“铿锵”之声,煞是,火星四溅。黄越刚一伸了伸手打算上前帮忙,却被浚墨一个挥手制止:“这是我和他的事,今天,我们必须做个了断。”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父子之战,但,两人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每一招每一式,都直攻对方命门,似乎不取对方性命就不会罢休。
不知不觉中,掌心竟然沁出细密的汗珠,湿湿黏黏的,心脏好像已然跳到了胸口上方,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
了断——这两个字不安地在我心上滑动,是不是这就意味着,分不出个你死我活,就绝对不会罢手?
攥着车帘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两眼一瞬不瞬地关注着两人的动向,生怕少一分神,就会看到最令我不能面对的场面——虽然我是那样信任着浚墨的实力。
两人缠斗在一块儿,难分难舍,已经不下几百来招,仍是分不出高下,彼此连对方的头发都伤及不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揪心的感觉愈演愈烈,我只害怕再这样下去,结果不是两败俱伤,就是被拖个油尽灯枯。
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浚墨的眼神霍然一凉,手里的长软件如同一条带着剧毒的蛇,缠上了端木炯的手臂,狠狠地袭向了他的脖颈处,随着一声惨叫,顿时,鲜血喷涌而出,在浚墨的衣衫上洒上了大片大片的鲜红。
勉强忍住从胃里翻涌而出的一阵恶心,捂捂住嘴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再抬头时,端木炯,早已成为了躺倒在地上的死尸,枕下是依旧源源不断的鲜血,疯狂地向外蔓延,染红了大块土地。
到了最后,做儿子的还是技高一筹么。我望着浚墨,他正久久地凝望着地上早已断了气的端木炯,因为是背对着我的关系,我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即便口口声声说着要决一死战,到头来,尘归尘土归土,他,毕竟还是他的父亲。
山间清风缓缓吹过,扬起浚墨染血的衣角,在残阳下,勾勒出一道寂寞深邃的剪影。
脑子里忍不住会想,浚墨,和他父亲,他们两个人之间究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节,抑或是不能跨越的心坎?好端端的父子两人,竟要落得自相残杀、有你没我的地步。这算不算得上是一种……悲哀呢?
我默默地看着浚墨的背影,叹了口气。
正打算下马车,刚一掀开车帘子,顿觉颈后一阵冰寒,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
作者有话要说:至于端木炯为什么会和浚墨关系弄成这样~~~请静待下文~之后会有解释滴!
请大家让苏苏回复留言回到手抽筋吧~~打滚~~打滚~~><
再次重申!苏苏是亲妈!是勤奋码字的亲妈!【握拳】
第17章 琴深
黄越回过头来望着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安,他瞪大了双眼,嘴唇翕动,似乎说了什么,可是耳边却是被一股强大的气压震慑得一阵耳鸣,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
看黄越的口型,似乎在说——主子,危险?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冰冷刺骨的气息由背后猛烈地袭来,仿佛只是这庞大的气场,就能让我瞬间丧命。
没有转身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动一下,不仅仅是因为我已经猜到必然是尤磐已经醒来并且魔性发作,而且还有一点原因,如此骇人压抑的杀意使我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好像只要动动小指,自己的身体就会在下一秒被撕裂。
恐惧,肆无忌惮地袭上心头,连捏着车帘子的手指骨节都泛着苍白。
耳鸣仍是没有消减,浚墨望着我的眼神只能用惊恐万分来形容,他手里的长软剑还在往地上滴着血,目不转睛地紧盯着我的身后,一副蓄势待发随时将要冲上前来的模样。前后两人就这样对峙着,一静皆静,一动则皆动。
忽然,山林之间回荡起一阵清泠悠远的琴声,如梦似幻,缥缈绵长。
在这样剑拔弩张杀气四溢的时刻,这段琴声显然是既不和谐的,但也恰恰是由于这柔和的琴音的介入,使周遭的暴戾肃杀之气陡然间锐减不少。
仔细分辨,忽然心中大喜。我怎么会认不出这琴声的来源,若不是凤鸣,天下绝没有第二把琴能演奏出如此音色!
回想起来,当初在璇玑谷后山,我与浚墨被尤磐逼得坠下山崖,当时也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发生那种事情,一时情急,就连一直未曾离身的凤鸣也落在了璇玑谷内。原本以为从此将和奏琴无缘,没想到,却能在今日这样危机的情况下再次听到凤鸣的琴声。只是,是谁在弹奏它?
琴声悠扬,晦涩之气被消除得干干净净。
“啊——!”背后传来撕心裂肺地惨叫,马车上一阵强烈的震动。
我猛然回过身,只见尤磐正抱着头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浑身止不住地剧烈颤抖着,一副脑袋随时都要裂开的样子。他很痛苦,痛苦得就想要死掉了一样。
凤鸣的琴声依旧没有断,凄凄切切的音鸣在山林之间愈加清澈,也愈加清晰,仿佛弹奏者就在不远处,甚至,越来越近。
陡然之间,琴声音色一转,若说方才犹如山涧幽泉轻灵通透,那现在的琴声就是万马奔腾况竟然也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消除了,身下一空,被不知何时已然来到马车边上的浚墨打横抱起,他一面在我耳边关切地说着:“别害怕,没事了。”一面抱着我飞速撤离马车周围,大约离了有十来米之远,才将我放下,伸手将我搂在怀里,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失去我似的,“幸亏你没事。”他说。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笑着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有浚墨在,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凤鸣的琴声此刻听上去似乎成为了类似背景音乐的存在,在我与浚墨彼此的心间流转不断。
但,眼下可不是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时候。扭头望向了马车的方向,震颤还在继续,一如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琴声也未曾停顿过一样。
乐曲陡然间进入高(和谐)潮,马车的震颤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程度,霍地,只听得“嘭”一声巨响,终于不敢重负的马车自内而外被震了个四分五裂,一阵尘土飞扬之后,只余下满地木片残骸,以及躺倒在残骸之上,昏迷不醒的尤磐。
“尤二哥!”远远地也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与浚墨携着手飞速凑了过去,只见尤磐的发色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状况——魔性再一次得以被压制住——而这一次,是依靠凤鸣的力量。
我与浚墨黄越三人围在尤磐身边,就和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