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饭店里出来,我听到悠扬的乐声从附近的一座大厦里传出,那音乐非常悦耳,其中夹杂着类似鸟儿的鸣啭、水流的声音和地球上我们常听到的兽类的叫声。我感到奇怪,就要进去看个究竟。格里夫教授急着要我和他一起去特利芒地,讨论改造特利芒地的计划,因此对我的好奇心很是不满。但巴姆蒂萝告诉他,阿卡利利熟悉一下阿尔法人的生活,是很必要的;还说他不能要求一个年轻人抑制好奇心,好奇心往往就是灵感与创造的开端。格里夫教授听了这话,觉得有理,也就只好耐住他那急性子。于是,巴姆蒂萝一手拉着头带面具的我,一手搀着格里夫老先生,走进大厦。
那大厦的底层,高有四五十米,面积有地球上一个足球场大小,呈圆形。拱顶涂成鲜亮的天蓝色,上面用白色和灰色的颜料画出一朵朵的白云,就像是地球上晴朗的秋日天空。环壁上绘着连续的画面,由于是环形,所以不分首尾;画的是大森林、鲜花盛开的草原、山岗、河流、湖泊和瀑布。那瀑布在设置于画幕后面的电磁装置的激励之下,竟跟真的瀑布一样奔腾跳跃,水雾弥漫,还发出逼真的跌水声。画面上还有许多鸟和动物,我仔细一看,有些是我在地球上非常熟悉的,另外一些我敢肯定地球上从未有过。画面的高度少说也有三十米,上面与穹顶的蓝天白云衔接。景物逼真,立体感极强,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大厅周围,摆着用合成材料做的灌木丛;厅内又粗又高的柱子,被装饰成千年古树的样子;整个大厅的地面,铺着绿色合成地毯,上面点缀着红色和黄色的花斑,看上去跟真的草地似的,既柔软又富有弹性,不怕践踏。大厅里,空气也格外新鲜,因为地毯下面有加氧和负离子发生设备,大厅内好几处地方还安装了空气净化装置。大厅中间有几百人正随着音乐跳舞。这种舞蹈很优美,男的身穿紧身衣,一个个就像大肚子蝈蝈,女的穿着长裙,显得更加消瘦纤细,男女排列交错,舞步轻快整齐。每换一组舞曲,两边的舞伴也就更换一次。我看得出来,这是一种很高雅的集体舞,同时又可以展示个人的风采。舞蹈与地球上的广播体操相似,一般说来,动作不是很复杂,但有些动作却有相当的难度。
巴姆蒂萝说,这就是阿尔法的舞厅。是人们锻炼身体,参与社交活动,休闲娱乐的场所。人们跳舞时,可以使全身进行有节奏的运动,对心血管系统、呼吸系统、消化系统以及骨骼都大有补益,这对于一个生活在高度自动化的社会环境中、极少运用体力的人来说是很重要的。跳舞可以排除一个人的孤独感,因为舞步和队形不断变化,一场舞下来,一个人可以和好几十个不同的男女为伴、相识;当他们手拉着手,相拥旋转,互相问候的时候,他们就拥有了一个温馨的集体。当然在这里也可以相亲,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如果一对男女需要单独谈谈,他们可以用规定的舞步从行列中退出,而不会扰乱整体。实际上,周围就有不少这样成双成对的人,他们或跳一种双人舞,或站立交谈,或干脆坐在地上休息。
由于阿尔法的天然绿色环境丧失殆尽,所以精明的投资者,就充分利用高科技手段,仿照自然创造了这样的人工环境。舞厅中的景色,就是按照从地球上发回的图片制做的。一个人到了这里,就会以为自己真的回归了大自然。到这里活动,必须要花钱参加一个俱乐部,费用贵得吓人,不是阿尔法普通老百姓可以经常享受的。
看了这幅场景,又听了巴姆蒂萝的介绍,我心中感慨万千。唉,可怜的阿尔法人,你们虽然拥有令我羡慕的高科技,却丧失了对我们地球来说再普通不过的自然环境!
格里夫教授一心研究学问,已经有三十年不曾光顾过任何娱乐场所了。看了这个场面,就不停地叹息,同时摇着头。他的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我看出他的脸上有一种酸楚和忧伤的表情。我俏俏地问巴姆蒂萝,是不是老先生想起自己的青年时代了。巴姆蒂萝说,格里夫教授这样的学者,就算是想到了他青年时代,想的也决不会是他自己,而肯定是跟他的专业学术有关的事情;倒退三四十年,阿尔法的自然景观还不像现在这么糟,阿尔法人还不至于用人工假象来满足自己对美好大自然的向往。
看看时间已晚,巴姆蒂萝就带我们乘电梯到了这所大厦的顶端露台,那里,围绕着一个巨大的蒙古包般的拱顶旁,有一个宽敞的走廊。巴姆蒂萝用无线电话跟国王卫队联系让他们派一架小型飞碟来。很快,飞碟来了。因为是王宫的飞碟,所以飞行不受限制。待飞碟在露台上停稳,我和格里夫教授就与巴姆蒂萝告别;巴姆蒂萝必须留在佩里城,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当我们回到特利芒地时,我发现,那里除了警长之外,空无一人。我问这是怎么回事,警长说,法院宣判刚一结束,航天部和警察局就派了人来,把我的雪丽带走了,我的狗曾拼命反抗,还咬伤了一个人,后来,他们用麻醉枪将它击倒,才把它制服。他们走时,还撤走了全部侍卫和警察。我问警长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留了下来,警长说:
“他们解雇了我,因为我在听证会上的发言大大地得罪了航天部的官员。”
“岂有此理!与他们持有不同观点的,不止你一个人呀,”我说,“其中有些还是航天部的人呢。”
“他们的根底都比我硬,航天部不能将他们怎么样。可是我在佩里没有靠山,最好欺负。他们在法院吃了败仗,一肚子的怨气,没有地方发泄,就只好拿我撒气了。他们说,既然你认为阿卡利利是那样一个让你满意又喜欢的外星人,那你就留下来和他在一起好啦。”
这位警长,从我到达阿尔法星球后,就一直跟随我的左右,保卫我的安全,尽职尽责,忠心耿耿;他为人宽厚,又沉默寡言,我不问他,他从不和我说话。警长名叫嘎尔丁,五十岁了,原是邻省的一个农民,因为流沙埋掉村里仅剩下的一小片农田,不得不在三十岁时到佩里城来做工。凭着他的忠诚勇敢,刻苦自学,由一名普通的守门人升到警长的位置,并被派到航天部服务。他有两个孩子,都还在读书,他的妻子还留在村中一所老宅子里独守门户。嘎尔丁警长浓眉大眼,黑黑的胡子在嘴巴和胸脯上形成一个长方形,给人一种淳朴憨厚又很勇武的感觉。嘎尔丁生活节俭自律,又是体育运动的好手,所以身材高大魁梧又非常匀称,也没有许多阿尔法男人那种大肚皮。嘎尔丁还是个知识渊博的人,在警卫室中有他带来的一大撂图书,有文学,历史,还有大量的涉及多种学科的科普读物,其中有不少是关于我们地球的。原先在特利芒地的阿尔法人当中,他是唯一的一个经常端着书本的人。喜欢读书的警察实在少见,所以我一直对他很有好感。于是我说:
“很好,嘎尔丁先生,就按他们那些人说的办。你留下来,继续做我的警长好啦。我会付你双倍的工资。你看如何”
“我现在手下一个人也没有,”警长说,“也没交通工具。我巡逻时用的那架飞行器也让他们收了去。”
我看出嘎尔丁愿意留任,就说:“那么听好,嘎尔丁先生,我会配给你必要的各种警具设备。现在我命令你,去你的家乡招募五六个跟你一样可靠的人来;他们将成为你的部下。”
“阿卡利利先生,”嘎尔丁问,“我可以把我的妻子接来同住么?”
“当然可以啦。”我说,“不知道她会不会做饭?”
“她会的,先生。”嘎尔丁说,“就您喜欢的那几种食物的做法,她是再拿手不过了。”
这样吩咐完了,我让嘎尔丁乘王宫的飞碟返回佩里城,再由他自己想办法回家并完成我交待的任务。我告诉他,一应花费,全都会记在我的账上。
目送飞碟升空后,我就回到我的房子里。格里夫教授已经坐在我的会客室中,在桌子上摊开他的图纸,打开了他的办公箱,正操作里面的键盘。不久前,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