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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范永斗的伎俩(2/2)

有几颗星星还能当饭吃?洋人天天琢磨这些事儿就能赶超我大明?”

    范永斗道,

    “皇上要是非那么觉得,咱们怎么想,那都是无关紧要。”

    范永魁道,

    “可是现在海上的生意也不好做啊,我听福建茶商说,日本已经要统一了,那关白秀吉意图染指朝鲜,到时候要打起仗来,这海运漕粮一定会受其影响,那……”

    范永星忽然接口道,

    “不对,大哥,漕运改海运和开通胶莱河这两件事是连着的,如果胶莱河能顺利开通,从长江出海口到渤海的这一条海运路线就是板上钉钉的财路。”

    “更何况,渤海湾正位于辽东半岛和胶东半岛之间,如果海运通畅,若是日本和朝鲜真打起仗来,这一条海路上可运输去辽东半岛的值钱物资那就多了。”

    “旁的不提,光粮食一样,江南和辽东就是两个价格,倘或像从前一样走内陆漕运,那经手的人和一路关卡那么多,反而赚不了几个钱。”

    范永魁“啧”了一声,道,

    “二弟,三弟,你们别总想着那海运能赚多少钱呀,我看这海运的风险大得很,连皇上心里也不是很有底。”

    范明道,

    “是啊,这样能赚钱又有功于社稷的好事,皇上怎么会将它摊派到商人头上呢?我真是想不明白。”

    范永斗道,

    “爹,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圣心难测,您还不如直接去问皇上呢。”

    范永星道,

    “直接去问?会不会太冒险了?”

    范永魁道,

    “我也觉得有些冒险,沿海海商各自都有一番计较,咱们对海贸又不熟悉,在这皇上改革马政的当口忽然头一个就跳出去响应,会不会反而显得心虚?我怕就怕,到时候咱们家投资轮船招商局不成,反而被人拿住了把柄,好好地惹来一场祸事,那该如何是好?”

    作为屋子里唯一一个与穿越者朱翊钧有过直接接触的人,范明考虑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其实皇上还是讲道理的,可就是因为他太讲道理了,我反而怕在‘理’这一字上落了下乘,要是真讲起道理来,开海绝对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在一个讲理的皇上面前拒绝一桩大好事,就是圣人现在活过来,也是很难厚着脸皮办到的呀。”

    范明这时的话实际是对此事的第二重误判,他不知道他上回面对的是一个刚刚穿越成皇帝的现代人,而不是历史上那个真正的万历皇帝,因此他对朱翊钧的态度大抵还是乐观的,

    “我想了一想,关键还是漕运的既得利益者太多,连王阳明的嫡孙都搞走私,我还能要求这一条线上的其他人个个道德高尚?而我又不好出了几个钱,就嚷着要皇上赐我丹书铁券,这也太不像话了。”

    范永星道,

    “得了丹书铁券也没用,一个谋逆的帽子扣下来,再大的功劳都一笔勾销了,这事儿打太祖爷起就不少见。”

    这时范永斗又开口了,

    “爹,依我看,您若是真想去见皇上,头一样,甚么马政、海运都别提,先向皇上求一幅亲笔御书。”

    “听说皇上幼时最好书法,文笔讲幄,首以学二帝三王大经大法题诸户墉,字画径寸,波磔天成,只是后来忙于政事讲读,将一笔好字给耽搁了,您要是向皇上求字,倘或皇上真有恩惠商贾之心,一定会写来赐给您的。”

    范永魁笑问道,

    “那依三弟看,爹该向皇上求一个甚么字呢?”

    范永斗笑道,

    “该求一个‘孝’字。”

    范永星恍然大悟,

    “不错,是该求个‘孝’字!倘或皇上一直派人暗中盯梢着爹,那今日之事,一定会很快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即使皇上现在不知道,等到马政或者海运发酵起来了,也定会有人以此为把柄攻讦爹,既如此,爹不如先发制人,把一个‘孝’字求到了手,那么今后无论有何变故,都不会再有人敢以‘不孝’之名怪罪于爹。”

    范永斗进一步道,

    “爹,我记得从前那临汾西杜村人赵存仁、赵存义、赵存礼兄弟去京城开办了一家商铺,专卖专卖柴米油盐,他们为避苛捐杂税,店铺甫一开张,就托人托关系去向当时的首辅严嵩求题了‘六必居’三个字,并做成金字大匾悬于店门之上。”

    “后来虽然严嵩父子倒了台,但他们的店铺却在这三个字的庇护下在京城顺利存活了下来,并且繁荣至今,可见只要求题得当,这皇上的一个字,比甚么官府条文、明旨颁诏都管用。”

    “如果皇上能赐爹这一个‘孝’字,那就说明这轮船招商局的生意确有可取之处,不管朝廷缺不缺钱,起码皇上是真心要邀请商人们去为朝廷开海远洋,而非仅图一时敛财之利。”

    范永魁应道,

    “是啊,我朝‘以孝治国’,甚么字都比不上这个‘孝’字来得厉害,如果……”

    范明接口道,

    “如果我当真能向皇上求得一个‘孝’字,我一定将这幅御匾好好装裱起来,再当着那个野种的面儿,把那个老坏蛋吊起来,挂在这幅‘孝’字匾额前鞭尸。”

    范明用力地笑了一笑,笑得端庄又狰狞,

    “只是即便我要请锦衣卫带我面圣,我也得有个体面些的理由才是啊。”

    范永魁出主意道,

    “这简单,我听说郑贵妃所出的皇四子因病夭折了,生前请了洋教士去看病都没看好,皇上定然伤心得不得了,爹您可以以为皇四子祈福的名义,去归化城的弘慈寺求一串佛珠进献给皇上。”

    “这弘慈寺是万历七年时,俺答汗为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尊修建的第一座蒙古黄教大寺,又得皇上亲自赐名,想来皇上也定不会拒绝。”

    范永星赞同道,

    “大哥这个点子好,俺答汗当年遣使到西藏邀请索南嘉措到土默川颂经传教,既是为了保持蒙古百姓对成吉思汗的崇仰,又是为了剔除天赋汗权嫡长继承的传统观念。”

    “而朝廷为了巩固对蒙古的控制,也想利用喇嘛教约束蒙古贵族,想利用宗教的力量、用怀柔的方式收服蒙古人,现今皇上改革马政,唯恐边镇不稳,爹若是借以进献黄教圣物之名求以面圣,皇上定然会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