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允中得罪人的本事,也实在太狠了些。
最后就是徐处仁了?老徐这人的刚性不错,初与吴敏、李纲契合,后来也会有些异议。人家都说“君子和而不同”,可是老徐却在与吴敏争事时,“掷笔中敏面,鼻额为黑”。
不过徐处仁也是一个重视流程合法性的循吏,曾经一再强调朝廷议事的制度、流程问题,这方面就很对郭药师的胃口。郭药师新政时,徐处仁就给老郭开过药方:
“六曹长贰,皆异时执政之选,而部中事一无所可否,悉禀命朝廷。夫人才力不容顿异,岂有前不能决一职而后可共政者乎?
乞诏自今尚书、侍郎不得辄以事诿上,有条以条决之,有例以例决之,无条例者酌情裁决。不能决,乃申尚书省。”
不但要求各部按条例做事,还杜绝了下级官员把责任推给上级的麻烦。宰执之臣从运动员变成了运动员兼职裁判员,自然大大增加了争功诿过的妙处。
若是放在从前,郭药师勇于任事,对此还是不屑一顾的。朝廷条例也要适者生存才对,没道理为了死板板的条条框框,就要把活人用尿憋死。
不过现在的郭药师麻烦不断,这个制度却正当其时也。因此?就他老徐好了!
“靖康五年十月一日,百官入南薰门。邦昌列尚书省,卧病不食,谓王时雍曰:诸公怕刘豫,便要诿过邦昌邪?然刘豫志不在此,今虽暂假邦昌而归罪一身,汝等又焉可免祸!
先是九月二十八日,官家诏群臣进言宰执之失,以谢天下。太宰邦昌奉诏还阙,群臣莫不鼓舞。及上书言宰执之过者,曰言路堰塞、曰制度荒废、曰太学之乱,皆邦昌误国也。
然而天子以天下事委任宰执,而太学上书言事,指宰执之失,纵有偏颇,实忠君也。太宰不务教化,反而一昧指斥刑罚,至今天下议论汹汹,太宰难辞其咎也。
乃议出张帮昌为建宁军节度副使。加徐处仁太宰,依旧以郭药师为少宰、枢密使。复诏河北宣抚司、邓州南道总管领军护翼京师。”《新宋史-贰臣张帮昌传》
随后,朝廷以刘豫冒用天子诏书由,下诏削刘豫为庶人,编管琼州。这就算彻底撕破脸面了,毕竟天子如今还在汴京深宫,绝不可能为你刘豫背书的。
但是刘豫却在军中,当着全军将士面前,捧出了一块太上皇的玉玺!这却是官家给的,如何能有假?不然咱们就让它汴京朝廷,再拿出一块玉玺来?!
随着时间的迁移,刘豫汇集在长垣一带的兵力已经超过三万!这让顿足黎阳,还在调集“大军”的宗泽非常吃惊,因为刘豫的大名府兵额标配,一共也才三万兵啊?
显然,刘豫此前隐藏了自己的实力。那么刘豫的动机也就不难猜测,他不是做做样子胁迫汴京,他是真的要入汴京施展手段的!
宗泽暗暗后悔,自己此前还以为刘豫只是在装腔作势而已。所以自己调集黎阳的“大军”,不足万人,而且手下最精锐的王彦所部,也未调动。
看着身边的行军参赞张所、张益谦,宗泽长叹一声。自己手底下不是没有大将之才,马扩、岳飞、王彦都是经过战火考验的人物。可是最终留下来的,也不过王彦而已。
其他人?十几万河北义军被葬送在磁州之地后,宗泽的元气早已大伤。如今再想要招募那样的一群热血男儿,就难如登天一般。
热血过后,人心总会慢慢冷却的。谁家的命不是命啊?
此后马扩自领真定,跳出河北宣抚司的序列。岳飞攻打平定军后,继续西去寿阳解围太原,也被赵构留在了河东。
宗泽手上唯一能打的兵,就剩下王彦的“八字军”了。但是王彦所部却要守涉县,那是要塞之地,不能轻易移动。
然后就剩下幕府中的张所、张益谦两人了,可是哪怕他们都姓张,也无法尿到一个壶里。张所书生意气,张益谦却极善于察言观色。二人在治军、用兵韬略上,也是南辕北辙。
大约磁州之战的阴影,实在太重了。张所一直反对宗泽继续虚张声势的扩军计划。
他主张彻底学习海州整军制度,将眼下的军中编制重新厘定,该辞退的要辞退,该屯天的去屯田。军中要的,始终是战力!
同为行军参赞的张益谦持反对态度。这些军中儿郎,很多都是参加过河北大战的义士。就算许多没有参加过战事的新兵,人家一腔热血报国而来,咱们怎能忍心辞退?
各有各的道理。但是实际上,张益谦却是在秉承宗泽的意思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