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傲梅一脸关切,芳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上。
元衡真君已然瞧出端倪,说道:“姑娘稍安勿躁,段少侠不会有事的。
丹琊师叔虽然气势惊人,但未必奈何得了他。”
段逸鸣镇定如常,真气运转,感受着气流的变化力度,顺势而动。刚开始还有一些身不由己,到后来竟是收发由心,丝毫不乱。真气浩荡如潮,汹涌倍长,反而将体内潜力激发迸出。
不知不觉之间,体内气息滚滚奔流,似乎无穷无尽。
丹琊上人立时察觉到异样,对方在自己猛绝真气进攻之下,不但没有溃败,反而真气越来越盛,运用越发纯熟,出神入化,似有突飞猛进之势!
饶是他经验老到,也不知什么原因。心中惊骇无以复加。
这时,碧光长空耀舞,金龙腾飞穿梭,怒啸长吟,一旁长虹纵横旋掠似落英缤纷,场面煞是好看。但其中蕴含的杀机之盛,令人望而生畏。
段逸鸣越战越勇,周身真气充沛激荡,反手怒击,金光猛地从断龙金刃中射出,刹那间将碧光冲开一角。断龙金刃迎风怒斩,如若蛟龙出海,立时将四面八方的碧气击得轰然四散。
众人大骇:“难道这小子是天生绝才,可以通灵至此,竟然连丹琊师叔都困不住他?”无不寒意大起。
段逸鸣真气灌注,北斗七星剑诀在手,气芒破空,金光瞬息涨爆,怒卷狂扫,直指丹琊上人。
青光蛟龙呼啸急奔,顷刻间狂飙而下。那股强猛之力如若野马脱缰,肆意奔腾。
丹琊上人吃惊不小,碧霄仙剑急忙迎上。
“轰”的剧震,两道气芒猛烈撞击在一起。蛟龙冲天长吟,碧光登时缩敛,其撕裂声刺耳至极。
气浪交错,如同海涛层层,翻腾呼啸。
丹琊上人只觉劲气扑面,撞击在护体气罩之上,“噗噗”连响。
而其怒涛拍击之势竟是越来越强,打得他肌肤如针扎,浑身刺痛。惊悸之下,拼命抵御,但却无法阻止。
“嗤!”气罩猛然撕裂,劲气直刺而入。
丹琊上人蓦地感觉右臂震颤酥麻,一道强劲奇力冲入仙剑疾奔,猛然灌入手臂经脉之中。虎口绽裂,鲜血长流。他脑海中闪过一道恐怖念头,大惊之下,右臂旋动,欲将来势卸掉。
段逸鸣岂容他闪避开来,真气疾吐,剑气如尖锥,破肤而入。
丹琊上人拼命抵御,但对方这股真气竟是无可抵挡,顷刻间冲入经脉之中,顺势疾上,直破肩头。肌肉鼓胀欲裂,真气竟是一震而散!
段逸鸣凛然喝道:“撒剑!”
丹琊上人脸色灰败,此时此刻,若再不撤手弃剑,不但一条右臂不保,便是一条老命也难以保全。可若如此撒手,他却是万万不愿,以他身分而言,那样做太过丢失颜面,但危险迫在眉睫,一咬牙,右手真气一冲,直入碧霄仙剑。
“嗡……”碧霄仙剑被两股力道一逼,弯曲如弓,几欲崩断。蓦地铮然长啸,冲天而起,“笃”的一声,碧光一闪,碧霄仙剑自天而降,深深插入一块巨石之中,只剩下剑柄留在外面,巨石轰然裂出一道数尺长的缝隙。
碧光一闪而逝,丹琊上人跌跌撞撞的冲出,衣冠不整,一副狼狈模样,胸膛前却被一柄神兵紧紧抵住,只要稍动,立时会刺入心脏!
丹琊上人惊骇欲绝道:“你、你待怎地?”
段逸鸣悠然而立,说道:“只要尊驾不耍什么鬼花样,段某不会伤你一根汗毛!”
童婉渲飘然走近,肃穆说道:“丹琊师叔,请恕婉渲得罪了。”说罢纤指疾点,将他功力封住。
丹琊上人颓然倒地,怒道:“你、你敢犯上?”
童婉渲微微一欠身,说道:“师叔只要答应从此之后不再妄念,婉渲当然不敢对您不敬。如若不然,只有委屈师叔了。”
丹琊上人惊道:“你待怎地?”
童婉渲肃然说道:“承掌门之命,着令丹琊师叔移驾洗心阁。”
洗心阁乃是紫萝谷刑法重地,历来关押着门中受到严厉惩戒的长老级以上人物。阁名“洗心”,则意指凡进入之人,从此再无牵挂,一心忏悔己过,洗心革面。多少年来,凡是进入洗心阁中者,不得再出,终生囚禁。
丹琊上人面色如土,绝望至极。蓦地,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急忙斜目看向东郭姥姥,连连使着眼色,却见她视若无睹,急道:“东郭姥姥,你还不动手?”
此时,顾研茹紧紧依偎在东郭姥姥身边,似乎低声耳语着什么。
东郭姥姥老眉骤紧,沉声问道:“茹儿,你所说可是属实?”
顾研茹说道:“茹儿亲眼所见,句句属实。”美目一转,说道:“姥姥若不相信,不妨找蝶婆婆和逸哥哥前来详问,当时他们也在场。”
东郭姥姥看了看蝶婆婆,说道:“她就不必了,你叫段少侠过来。”
顾研茹应了声,朝段逸鸣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段逸鸣走过去,长孙傲梅紧随其后。
东郭姥姥目中威势迸射,冷声问道:“天平台经过究竟如何?你照实说来,不得有半句虚言。”
段逸鸣知道此时非常关键和微妙,东郭姥姥乃是北昆姥姥师妹,关系非同一般。这次随同丹琊上人前来,想必是受北昆姥姥所托,自是不会看着丹琊上人受制而无动于衷。
但她现在却按兵不动,难道其中有什么变故么?
目光转向顾研茹,见她美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心中一动,蓦地明了:必是茹儿将天平台事发经过告知了东郭姥姥。
东郭姥姥知道后并未出手襄助,神色复杂,看来她对北昆姥姥所作所为并不赞同。
想到这里,心中大定。上前躬身一礼,将天平台一行经过详细说来,待说到丹琊上人指使元衡真君身边弟子窃走紫血佩献与北昆姥姥,进而挟佩掳夺掌门之位时,东郭姥姥脸色大变。她问道:“此事果然如此?”
段逸鸣说道:“晚辈不敢欺骗前辈。当时各门各派在场者都看的清清楚楚,前辈一查便知。”
东郭姥姥沉默,神色黯然,良久后才问道:“北昆师姊现在何处?”
段逸鸣一怔,瞧了一眼顾研茹,缓缓说道:“实不相瞒,北昆姥姥和天剑派紫玄真人一场恶战,结果两败俱伤。她、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将随后紫玄真人死在黑衣人掌下一事隐瞒不说,如此也许能减少一些她心中的痛苦。
东郭姥姥叹息一声,目光缓缓移开,凝视着碧蓝天空,怔然出神许久后,低声说道:“老身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段逸鸣三人有些莫名其妙,不解的看着东郭姥姥。
东郭姥姥收回视线,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老身也不瞒你们了。”顿了顿说道:“北昆师姊心性一直非常要强,雄心勃勃。当年因为紫萝两脉争夺掌门之位,萝门失利,退居翠萝宫。但北昆师姊并不愿意就此幽居,她假意说闭关潜修绝学,但实际上却偷偷离开翠萝宫。
“老身和南黎师姊规劝过她,她明里答应不再出去,但暗地里却依然如故。老身和南黎师姊只当她是寂寞难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后来事情却发生了变化,她逐渐变得冷酷无情。
“老身曾暗中跟随她出谷,竟然发现她和公孙世家来往密切,而且其他人似乎也并非正道。这才明白,北昆师姊她真的变了。但老身和南黎师姊终究是她的师妹,无法管束她。
“老身一直担心,总有一天她会做出惊世骇俗之事。果不其然,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段逸鸣闻言,暗中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猜测的没错,东郭姥姥和北昆姥姥不是一路人。若非如此,今日之事未必能善了。
东郭姥姥说道:“北昆师姊她、她葬在什么地方?”
顾研茹低声答道:“茹儿知道北昆师祖葬在何处。”
东郭姥姥看着她,又看了看段逸鸣,叹了口气,似乎带些失落,道:“茹儿,你很幸运,比师祖们强多了,希望你好好珍惜。”
说着转身离去,走至山径拐角处,又回首说道:“茹儿,有空记得来看看我们这两个老骨头。”
顾研茹突然觉得伤感无比,鼻头一酸,眼泪流淌出来。她点点头,说道:“师祖,茹儿会常去看望你们的。”
东郭姥姥微微颔首,转身缓缓走远,背影逐渐消失在山坳深处。山风过处,落叶纷纷坠落,她的背影分外的萧瑟和悲凉,似乎一刹那间变得老态龙钟了。
丹琊上人被关押入洗心阁终身囚禁,谭无遗、风齐云等人也被废去武功,羁押幽禁。
紫萝谷的一场惨烈内讧,终于得到平息。
元衡真君有感于门下实力衰减,于是下令封谷,所有弟子潜心修炼,以备不测。
段逸鸣见此间事了,便告辞离开,和顾研茹依依惜别之后,偕同长孙傲梅返回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