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神情木然地抻着脖子看着百人的兵卒队伍渐渐走远。他的鼻尖和耳朵冻得通红一片彷佛也察觉不到冷,眼睛里似乎有泪花闪烁的光芒,揣在袖口里的手一下下细细对搓着,搓得指尖都微微泛红。
直到那支队伍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叶申仍旧不肯回视线,身子好像冻僵了般一动未动。零星的雪花飘落在束起的头发上,一点点越积越多。乌发里夹杂着些许的银丝,几根发丝被风吹得零落,垂在眼前使他整个人此刻看起来颓废苍老了许多。
一旁的叶夫人韩媪也是僵直地站在那里,肩膀微微抖动在不停地低声抽泣着,偷偷在缥色曲裾袖子上抹擦着眼泪。此时天气严酷,她心疼儿子这一路会受寒挨冻,为他们的前途担惊受怕,却又不敢在丈夫面前过多抱怨,害怕他生气而斥责自己妇人之心见识浅短。
叶申仰头望着阴沉沉的天气,叹息声一声低过一声,所有的无奈和苦涩只能暗暗吞回肚子里。生在这样的乱世中,谁又能全身而退,只求祖上荫庇,护佑他的儿子们能渡过此劫难平安归来!紧锁着的眉头,眼窝凹陷,叶申深深吸了口气将眼里蓄着的泪勉力遏制回去后才收回远望的目光,僵硬地转过头,满是红血丝的双眼看着妻子,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干涩的唇,然后用沙哑干涩的声音说了一句:“天冷,回吧。”
正在愣神的韩媪突然被丈夫的话吓了一跳,慌手慌脚地擦干冻得通红的面颊上的眼泪,唯唯诺诺地低着头跟在叶申身后进了家门,细碎的步子,每走几步还时不时地回头偷偷望上几眼。
慢慢的,雪花变成了雪片,像鹅毛似柳絮,轻飘飘,慢悠悠地自阴暗的天空降落,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叶邑的这场大雪实在罕见,从晌午一直下到了隔日清晨才停歇,皑皑白雪将兵卒们留在土路上不甚清晰的足迹悉数覆盖掩藏。
千里之外的秦国王都,右丞相樗里疾见宜阳久攻不下便与公孙衍以‘宜阳之战久拖未决,秦军锐气大伤’为名一同上奏武王,建议早日班师回朝。这一战拖了五月之久,无论人力还是财力物力上都损耗巨大,武王听取了樗里疾的建议后立马派人急召甘茂回朝。几日后,大军未动,仍旧驻守在宜阳城外,甘茂竟然置王命于不顾,来人只带回了他的一封手。秦武王气急,拆信一看,信上只有‘息壤’两字,顿时恍然大悟,记起曾与甘茂定下的‘息壤之盟’,悔之不已,于是不再动摇,派出五万援兵令乌获率领前往宜阳相助。
几日后,秦军雷霆之势竟是先于韩军的援兵抵达宜阳。甘茂兵力大增,遂以乌获为先锋击退韩国援兵,而后一鼓作气攻陷宜阳孤城。
宜阳之战,秦军斩杀韩军七万余众,韩国元气大伤无力抵抗只得向秦国求和。秦军占领宜阳,至此周都洛阳门户洞开。